「药费?」老鲍一怔,显然他忘了在谈判的时候堵上这个漏洞,「那那…那不能收那麽多呀!五十几个病人收了人家两千的药费,这太说不过去了吧?」两手手心朝上往外一摊,眼睛期待地看着我。
我暗自核算了一下,少算两千块钱就损失了我的二百,岂能善罢甘休?
「就是呀,一个病人光药费就要花四十块,这个药价定得不合理,」我凑上帮腔。
「就是呀!药价不合理!」老鲍有了我撑腰,愈得意地摇晃起脑袋。
「我们医院的药价是物价局定的,又不是我们想怎麽样都行,」女孩冷冷地我一眼,「再说,你们医院的药价也是物价局定的哦?」
「这,这……这,」老鲍一时语塞,和我对望了一眼,无可奈何地坐回到椅上,「好吧好吧,」他摆摆手,「按你们的算吧……」
天色已经暗,初秋的上海,明显地感觉到白天变短了。揣着一千四百五十块,我蹬着自行车慢吞吞地骑回了家。
快到家的时候路过「顶顶鲜」市,我下了车走进去想买一桶农夫山泉。正着水排队交钱的时候,有人拍了拍我的肩,我回头一看,孙东正冲我「嘿嘿」乐,油光光的头梳到脑後,紮成一把辫子。
「要死呀,你男扮女装啊,走出去吓得死人哪!」
「拆那!」孙东不屑地瞪我一眼,「你当你有多少好看?头上半光不光,活了芽的洋山芋。」
我鼓了鼓眼睛,想不出话回击他,眼珠一转,见他两手提着满满的购物篮,面尽是些面包果浆和罐头肉之类,刚要问,被他的眼神制止了。
付了钱走出市大门,孙东面带得色地把我拉到一旁,低声说:「想玩玩?下个礼拜五夜里来,替你介绍几位新朋友,……今朝不行啦,人太多了不大,下趟,包你见识新花样。」
家里照旧冷清清的。
以前徐晶在的时候,她比我下班早回到家,每天我推开家门,迎面都是「叮当当」的厨房家伙响,混合着扑鼻的油烟味。现在,我独自坐在饭桌旁,嚼着下小吃店买来的肉包子,喝着奶粉「勾兑」的人工牛奶,嘴里直淡出个鸟来。
「铃铃铃…」老妈打来电话,让我去吃晚饭,我望了望满桌零乱的包子皮,说吃过了,老妈悻悻地放了电话。
刚搁了电话听筒,关先生的电话又来了,催促我赶快把最近一期的译文交给,我答应了他今晚就给。
收拾了一下桌子,我找出两片存得满满的软盘带在身上,下楼给关先生送。关先生见了我直说「瘦了」,我笑笑,接过他递来的前一期报酬,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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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教授见了我很陌生,完全不记得我曾是他的学生。他满腹狐疑地看着姜敏我迎进她的房间,一语不地关上书房的门。
「你什麽时候回来的?头剃得这麽短?」姜敏让我坐在小书桌旁边的藤椅,她身上穿着居家的睡裙,慵懒地斜坐在床头,一只手轻轻拍打床上襁褓中的儿。
她比我最末一次见她时胖了些,下巴的肉有点下垂,可是气色很好,脸膛红彤的泛出油光。
「刚回来,今天来看看你和小孩,」我凑过去,弯腰看着熟睡中的孩子,你上次电话里说是女儿?」
「唔,是小姑娘,」姜敏头也不抬,继续隔着小毯子抚弄婴孩,脸上露出无满足,半晌,她抬起亮亮的眼睛问,「喜欢吗?」
「喜欢,我的女儿,当然喜欢,」我笑了,轻轻地从床上抱起孩子,「真像,尤其是鼻子。」我端详了一会儿说,亲了亲小月湖光洁的前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