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强人所难
时间差不多了,孟献廷和徐恪丶高言上作别後,跟着沉默寡言的林些回到车上。
只有他们两个人,孟献廷没有道理还把林些当司机一样坐在後排,他顺理成章地径直走向副驾,打开车门上了车,系好安全带後,规规矩矩坐好,等林些在一旁设置导航。
孟献廷很想再说一些客套话,聊表自己的感激之情,但林些说了,让他跟他不用这麽客气。他认为很有道理,所以打算从自身做起,以身作则,等必要时再说“谢谢”。
林些导好航,扫了一眼一旁正襟危坐的孟献廷,确认他安全带已扣好,一切准备就绪,就出发往Burbank机场开。
现在开过去只要23分钟,林些庆幸还好不堵车,他已经做好争分夺秒丶度秒如年的心理准备。已经太久没有和孟献廷两个人在封闭狭小的空间里独处了,不算前天孟献廷临下车他告别那几秒,上一次他们这样独处,还是在七年前——
如果被窝也算封闭狭小的空间的话。
林些心里千回百转,想要问出口的问题实在太多。
你下周又要来LA吗?
你还要跟我们一起在LA玩是吗?
你不是去三藩出差吗,去完不应该回纽约吗?
你之前没来过LA吗?那些地方你都没去过吗?
你不问问我愿意吗?
……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你为什麽要来?
当然,这些问题,他一个都问不出口。
问了就代表他知道了,知道了就代表他需要表态,或直接或间接,字里行间无形之中,都会向孟献廷传递出他对他的态度——
要麽欣然接受热情迎接欢迎再来,要麽不留情面明确拒绝後会无期。
他自然不属于前者,但哪怕不考虑徐恪这层关系,他也做不出跟孟献廷摊牌,让他别来这种让所有人都尴尬的事——他一个人尴尬就够了。
所以,他选择先装一无所知,按兵不动。
许是安静太久,孟献廷挑起话头,看着窗外的景致,很随意地问林些:“这里的日落很好看?”
“嗯,还行。”
“在山顶上看肯定很美。”
林些正在往山下开,自认他在没话找话,但也无法判断尬聊一路和沉默一路哪个更难熬,于是他以偏概全:“西海岸的日落应该在哪看都还行。”
顿了顿,他又自圆其说:“因为在西边。”
孟献廷眼底漫上笑意,又问:“这里的夜景也很好看?”
“嗯,也还行。”林些不想显得太冷漠,也开始没话找话,“但其实MountWilsonObservatory的更好看。”
“也是这边的天文台?”
“嗯,名气没Griffith大,所以不像这边人这麽多。”
“是吗。你去过?”
“嗯,我有一个thesis在那拍的,拍完下山的时候,我们都被山顶的夜景震撼了。”
“哇,说的我也好想去看一看。”
孟献廷说完这句话以後,林些佯装要专心并道汇入高速,没再说话。
因为他不知道要说什麽。
一般不管熟不熟的人聊到这里,多少都会于情于理于公于私说一句“下次有机会再去”之类的话,就像高言上刚才说有机会再去roadtrip,也像孟献廷之前说还会有机会再来看球幕影片。
可林些说不出口。
哪怕信口胡说,他也很难啓齿——他不想再有任何形式上的“下次”了。
他甚至不敢去看孟献廷,他怕孟献廷对他有所期待,更怕他没有期待。
孟献廷默不作声地瞟了一眼林些专注开车的侧脸,发现他耳垂上的小痣此刻也跟着垂头丧气,便非常友好地转移话题:“噢对了,我听恪哥说,他们拍完以後时间太紧,你们打算就在LA玩几天?”
“呃……嗯,对。”
“嗯……”
孟献廷用手指松了松胸前的安全带,若有所思的样子,停顿了片刻,涵养有佳地问:“恰巧我下周末也在LA,可以tagalong吗?”
林些一愣,没有料到他会突然直截了当地问出来,而且他刻意没有用中文,而是用了“tagalong”这个短语。
用意不言自明——他知道自己还没有被邀请。
林些没忍住,侧头瞧了他一眼,正好前面的车减速,他急踩了一脚刹车,伴随震惊地答非所问:“你下周末也在LA!”同时在心里为自己这以假乱真的演技拍案叫绝。
“对,这次来还有点事没处理完,下周还得再来一趟。”孟献廷低头扯了扯被安全带勒着的黑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