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现在才告诉我?”
声音虽平,但从他陡然冷峻的眉眼不难看出,他已然动了怒。
一旁的仆从皆垂下头不敢张望,唯有温洋尚有几分胆气,道:“事发突然,奴派去的人未曾留意明府里的闲杂人,是奴失察,请公子责罚。”
陆晏清将巾帕扔回桶里,水面荡起一圈涟漪。
“去查。”
“是。”
用过早膳,陆晏清换了身旧袍,兀自进了书房。
如今三月已过,院内四周都是疏朗的花木,门窗也换上了明透窗纱。
陆云柯还未进门,就已透过雕镂花窗看到他端坐在里面,案上铺展着一张地图,他看得仔细,时而提笔标注一番。
听到脚步声,陆晏清擡起头,神情平淡:“你怎麽来了。”
陆云柯走到书案前头停下,面颊含愠:“哥,娘病了这麽多天你都不回去看她,你怎麽这麽狠心!”
他仿若未闻,垂目提笔,修长的手指在地图东南一带滑过。
陆云柯急得跺脚,提高音量又喊一声:“哥!”
他头也未擡,淡声道:“她不需要我。”
“那谁需要你?”陆云柯咬住下唇,冷冷地说,“明姝吗?”
“放肆!”他一拍书案,杯翻茶倒,他熟视无睹,停顿了半晌,然後才缓缓地说,“是谁让你来的?”
“没谁,娘虽然嘴上不说,可我看得出来,她很想你。”陆云柯虽恼,却不敢和他硬碰硬,低头绞着衣角委屈地说,“哥,随我回去看看娘吧,娘病的这段时间一直食欲不振,什麽东西都吃不下,看着憔悴的很,我好怕……”
陆晏清哼笑一声,扭头将茶盏扶正,道:“有病寻医,找我没用,你回去吧。”
“哥,那也是你的母亲啊!”陆云柯瞬间红了眼,声音哽咽,“她生你养你,如今她病倒了,你却不管不顾,你怎能这样冷血!”
“生我养我?”
他陡然拔高声音,下颚紧绷,双手呈拳状,似在努力克制着怒火。
“云柯,你年岁尚小,有些事我不愿与你多说,今日我容忍你在我面前撒野,但刚才那些话,我不想再听你说第二遍。”
陆云柯凄然一笑,擡手抹去眼泪,转身走向门口。
行至一半忽然停下,扭头说:“不怪明姝拼命要逃离你,像你这样薄情寡义的人,注定要孤寡一生!”
说罢再无留恋,跨过门槛扬长而去。
陆晏清攥紧手指,面如冰雕,须臾,冲门外厉声喊道:“温洋,进来!”
温洋应声走来,拱手问:“公子有何吩咐。”
他丢过去一只玉佩,一开口便如寒冬腊月里的冰霜:“你拿着我的腰牌亲自进宫一趟,告诉李善,今日是三日期限的最後一天,他若不肯来,你便将他绑过来!”
***
是夜,李善踏着月色来到平漳馆内。
前脚刚到,门外便扬来魏林的吆喝:“温洋,你家主子今日当真在府里老实呆着了?”
原本正倚在廊下的温洋听到动静立马起身,飞快走过去,展臂将他拦在石阶下。
“魏大人,公子要见客,您待会儿再进。”
魏林一怔:“什麽客能比我还重要?”
说着拂开温洋的手臂,大步走进去。
刚一进门就看到,陆晏清盘膝坐于草席,面前陶案上摆着未煮好的茶,一侧博山炉内青烟袅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