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现在一样。
陈时川失魂落魄地转身,正要把咖啡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钱茜茜的身影却忽然撞进眼帘,她正坐在广场的花坛边吃煎饼,阳光热烈璀璨,她歪头眯着眼睛,两条腿荡啊荡,满脸的惬意舒适。
看见陈时川,她兴奋地冲他挥手,又拍拍身旁的石台,示意他赶紧过来。
陈时川的心剧烈跳动起来,他一步步朝她走去,心底那个微弱的念头也越发清晰起来。
钱茜茜甩下一句话跑了,还得何盈在家里给她收拾烂摊子。
何丽文遛狗回来,不见钱茜茜的身影,哐哐哐地敲她的房门。
“太阳晒屁股了,还不起床?”
何盈硬着头皮过来:“妈,你就让茜茜睡吧。她这些日子压力也很大,整夜失眠,头发一掉一大把,我看了都替她着急。”
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哪有不心疼的道理?何盈这麽一说,何丽文也不敲门了,转身拎着菜篮子去了菜市场,说要给钱茜茜买点鸡鸭鱼肉好好补一补。
何丽文刚一出门,何盈就冲到何静文家里。
“小姨,你说茜茜这事到底该怎麽办呀。”
何静文倒是淡定得很,她这把年纪了,也算经过风浪的人,自然不把这点小插曲看在眼里。
“你把心放肚子里,我已经帮茜茜联系了律师,约好明天见面。”
她换上了外出的白衬衫和牛仔裤,腰间怕冷,又系了件针织衫,这才扶着腰出了门。
“小姨,还是我陪你去中医馆吧。”何盈追上来。
“不用了,你的任务就是在家稳住你妈。她可是个威力巨大的不定时炸弹,真要炸了,那我们全都别想好过。”
出租车已经提前约好,就等在小区门口。
十几分钟後,何静文轻车熟路地走进中医馆。
趴在理疗床上,马尾辫女医生帮她打开烤电仪器,接了个电话,便急匆匆出去。
理疗室的门被风吹开,何静文的後腰裸露在外,凉意阵阵袭来。
马尾辫女医生不知去了哪里,她喊了好几声大夫也没人搭理。
何静文没法子,只好用手臂撑着床沿小心翼翼地坐起来。
鞋子踢得有点远,她伸长腿用脚尖去够,可还是有好大一截距离。
她只好赤脚下床,初秋已至,室内的温度也跟着凉下来,她的脚刚踩在冰凉的地板砖上,就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正要往前走,却听身後有人问:“时间还没到,你下床干什麽?”
何静文吓了一跳,转头一看,原来是胡连舟。他还是戴着口罩,但从他紧皱的眉头就能分辨出他此刻的不悦。
她往後一退,顺势又坐回到理疗床上。
“门开了,风吹得我後腰很凉,房间里没人,我只能自己去关。”何静文简单解释几句,又慢慢趴回到床上,“麻烦你帮我关一下门。”
她趴着,看不见身後,只听到门轻轻合上的声响。
何静文刚放松下来,手机铃声响起来。是编辑十元的电话,她不得不接。
嗯嗯啊啊应付几句,尽管对方看不到,可她却声色并茂地卖起惨来。
“真的,腰真的快断了,一个字都写不了。伤筋动骨一百天,我得好好休息,不然这把老腰就废了。什麽?网上的绯闻?哎呀,那都是胡说八道,你是一个成熟的编辑了,不能什麽都信。林新月是我外甥女,我帮她忙而已。放心放心,我心里有分寸,我知道《昭雪》改编的网剧马上就要上线了,我保证,一定谨言慎行,绝不添乱。”
话虽如此,可十元却放心不下,网剧宣发正在紧要关头,青衫客却闹出这麽一档子没头没脑的绯闻来,还牵扯到违法裁员这样敏感的社会议题,惹得影视改编方大发雷霆。
何静文只好再三保证,绝不再用青衫客这个账号转发任何敏感内容,十元这才满意地挂断电话。
“哎,我怎麽混得连说话的自由都没有了?”何静文把脸埋进双臂之中,忍不住长长叹气。
她以为自己是自言自语,冷不防胡连舟的回答却从身後幽幽传来。
“绝对的自由是可笑的奢望,戴着镣铐跳舞才是人生常态。”
何静文不禁怔住,这是她成名作《天纵》中男主角谢天纵战死前留下的最後一句话。
她猛地回头,才发觉胡连舟一直没走,就站在她身後不远处。
“你……怎麽知道这句话?”何静文结结巴巴,又觉得问题的重点不是这句话,而是胡连舟听到了她和十元的所有对话。
胡连舟笑起来:“知道什麽?知道这句话,还是知道你就是网络上那个被所有人盖章认定性别为男的武侠作家青衫客?”
电光火石间,何静文突然意识到胡连舟早就认出她来,诊疗单上的急字,休息时间的接诊,所有对她的特殊对待原来都不是没有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