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风知劲草,岁寒见後凋
天音寺刺杀一事被闹得满城风雨,两帮黑衣人先後闯入山门,绑架公主,双方斗得天昏地暗,死伤衆多。一时间大街小巷传得沸沸扬扬,有鼻有眼。
尤其是互相厮杀这一块,竟有说书人将此编成段子,广为流传。
应是廖後的手段,清窈猜。
寺内本就有她明里暗里诸多眼线,廖竑虽说伤了半条性命在家中将养,最终倒也没死成。
是故能够细数其中细节,除却清窈自己殿内的人,还有谁会比中宫王後更清楚的呢?
听闻自抚安一事根基大毁後,廖氏一直想迅速扩张自己的势力,恢复往日荣耀,于是就将目光放到了世子戎祎未来的世子妃身上。
那廖後也不知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又或者这本就是已经深思熟量後的结果,竟连自己亲生儿子未来的政权都无所顾忌。
如果说以前那些威胁警告不过毛毛细雨,廖後如今这一出则是摆明了想真心要对付她这位和亲公主。
将此事闹大的目的也无非就是让峣姜王乃至整个峣姜都思考一件事:有刺客杀入天音寺是事实,可寺内同时出现的另一波反击人马又是谁的名下?且能如此适时地出现解救公主又该是何等实力?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和亲公主乃至偌大的和亲使团,来到峣姜的目的都将变得不再单纯。
这一日宣召入宫的旨意再度抵达天音寺,得知清窈要入宫,陈悯与沈谦丶李卢三位大人同时光临,早早就候在她的梵净殿前。
一开口就是喋喋不休地告状,说他们因天音寺刺杀一事求见峣姜王均未果,今日无论如何要带他们一同入宫之言。
“殿下,刺杀一事究竟是何情况?”
“殿下若不实情相告,只怕两国联姻之事岌岌可危啊~”
“是啊,这让臣等有何颜面回朝面见王君呀~”
和亲队伍从大周出发至峣姜,除却他们带队的先行使团不曾变化,其他人员虽悉数在册,名号也对得上,经後续查看却着实有大批人员皆是脸生之客。
此事沈谦与李卢不清楚,陈悯作为使团首臣,却是注意到的。当时已入他国疆土,不宜声张排查,加之山高路远自己记错亦有可能,是故他也未曾放在心上,现在想来倒是当真可疑。
一再审度眼前这个琅朱公主,玉兰树下,亭阁之中,帷帐随风而起,依稀可辨内里身影丹衣绯面,华贵矜傲。
都说她深养宫外多年脾性温和,素心寡礼,就怕处于人前时缺少一国公主该有的贵气,如今再瞧帐中影,牡丹之韵分明浑然天成。
自文华殿的接风宴,一声讥笑“大周脸面”始,陈悯便多多少少心中有疑,惑中有敬。
现今再去联想前因後果,竟已不在意此番结局,只觉眼下这位安坐庭中,正云淡风轻悠闲喝茶的公主殿下或早有应对的法子?
未参与另外二人的磨嘴吵闹,他上前一步沉稳问起:“殿下可是已有解决的法子?”
一则是内殿,二则是外臣,所以後院内亭阁落下了帷幔。
三人皆聚在亭子外的台阶下,瞧不清公主的神色,只能透过帐幔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传出她不紧不慢地回话。
“法子?什麽法子?本宫什麽都不知道啊~”
“殿下~”
“殿下~”
沈谦与李卢齐齐高呼,一腔哭声呼之欲出。
反观陈悯,到底是朝中老臣,终归比另外两个稳得住些,尤其当他已然察觉到琅朱公主实则比想象中要不简单时,脑子似乎一下就突然清明了。
“殿下说得有理。”,陈大人忽而道:“此事明明是我们受害!当初国藩院刺杀尚未查出罪魁祸首,如今再遭刺杀为实,尚且不曾追问凶手,怎凭市井之言就想反而寻我们的麻烦不成?”
既无实证,又如何证明这些凭空冒出来的人是谁的人马?只要一口咬定什麽都不知道,唯有刺杀一事为真,峣姜王自然也不好说什麽。
另外二人,沈谦和李卢仔细计较之後,默契地陷入沉默。
就怕明面上不说什麽,暗地里处处提防,怀疑大周用心也终是不妥吧?
清谷时节,院子里的玉兰将败不败,束素亭亭,白有白玉的淡雅,粉有丹霞的浅晕,亦不失凋零的哀落与化作尘泥的凄美。
一如琅朱公主清雅脱俗,婉约娇软的语调:“本宫一介深闺女子,此来峣姜已是多番惊吓,深感惶恐,以至忧思过重,宿寐难眠。陈大人所说之言,本宫不懂。妾本丝萝,愿托乔木,只盼峣姜王君成全,早日大婚,得世子殿下庇佑,以安性命之忧,多思之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