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谈不上清醒,中间迷迷糊糊醒过几次,不是在喂药,就是在赶路。
第一次终于在一个满是望天树的山林里找到一间看上去还可以的小楼休息下来。
趁着暂时清醒,清窈仔细观察着四周。
这是一间吊脚小屋,屋内休息的床铺是在草木上铺了一些破旧的麻布葛衣,一看就是临时凑合的。
墙面上挂着斗笠丶弓箭,地面中央的火堆坑上吊着一些风干的腊肉和一只虽沿口残破却不耽误煮水的陶锅。
结合池渊说林子四周预设着一些陷阱,楼下储存木材的地方还洒着驱虫粉来看,这里应该是猎户进山打猎时小憩歇脚的地方。
猎户一般都是半个月到一个月的样子一上山,等夏季时节动物都活动开来,他们一般会增加上山的次数,以备冬日存储,多馀的肉还可以拿到集市上卖掉。
未免遇上主人,增添惹人注意的麻烦,清窈有气无力地叮嘱池渊:“不能多待,要尽快赶去博陵。”
“先把药喝了吧,小姐。”
白面儒冠的青年斯斯文文,轻柔的话语无不满含衷肠。
看了看他手中乌漆墨黑的汤药,又看了看对方忧心忡忡的双眸,清窈缄默不语,顺着自己以往最忠心的护卫的意思喝了药,随後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觉,清窈明显地感觉到睡的时间比较短,睡前屋外阳光正盛,睡醒後不过黄昏。
也是这一次,第一次池渊并没有带着昏睡的她继续赶路,醒来时依旧在小楼,满屋苦涩。
“阿渊,我想出去走走……”
看顾着陶锅里那些难闻的汤药,书卷气的背影似乎在出神想些什麽,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呼唤。
“阿渊?”,又喊了一声。
显然没想到这次她会醒得这麽快,池渊吓了一跳,扔下汤勺走过来:“小姐,怎麽醒了,还疼吗?要不要再喝些药。”
连日来喝的这些药里都掺着一些安神的草药,清窈早知道了。
摇摇头,她再次开口:“我想出去看看,可以吗?”
对方神色明显有些慌张:“小姐,你之前说要赶路,不如我们趁着天黑赶紧走吧。”
“是发生了什麽吗?”,清窈试探着问。
不像是有追兵追过来的样子,那是什麽让他着急了呢?
“没,没有什麽。只是觉得小姐说得对,这小楼的主人说不定随时会回来,让人家撞见了,平添麻烦。”,池渊说。
破旧的窗户上缝补着一层黄色油皮,瞧不见外面的青翠山岚丶昏黄落日。
唯见华光一稍,一颗果实的影子飘零落下,旋转游离,不思尘土。
收回视线,她打量着对方失魂的神色,故意拖延道:“那就再住一晚吧,明天早上走。”
犹豫片刻,池渊还是点头同意了。
“那小姐还是再喝些药吧,我一会儿去外面守着。”
左右就是不同意她出去。
会心一笑,清窈看着他转身的背影骤然问道:“阿渊,还记得你是什麽时候开始跟着我的吗?”
对方认真盛着汤药,漫不经心回答:“丙申年大雪,小姐在石坝子渡口捡到干活晕倒的我,那年我十二岁,尚无姓名。”
烟黄色的落日光芒从窗户上一点点消失,连带着清窈脸上温和的笑容。
“所以这些年,我可曾做过什麽对不起你的事?”
陶勺坠地,“哐”地骤碎,池渊猛地转过身来,满目惊慌:“小姐怎麽这麽问?”
强撑着从床上坐起,头还有些晕,心念却不允许她倒下,清窈瞋目:“为什麽这麽问,你不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