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家那时是京城之中的御林军,只需护卫皇城,无需去往边疆守卫。但他说要去抵御外敌。」
「他说,待他有了战功回来,有了抵御外敌这般厉害的战功,也能在先帝面前替朕说上两句,到时自能助朕争储。」
「朕便找了一块儿最好的平安玉出来,打了能一分为二的玉佩,一半予他,一半留在朕自己身上。」
「他便走了,过了数年後回来,战功累累地回了京。」皇帝说,「朕想着,这块玉佩虽已年头久了,但它的确护朕争储,也护楚侯抵御了外敌。正巧,小楚将军也愿忠心与你,朕便将玉佩传给了你,楚侯的那半块玉佩,也传给了他儿子。」
太子祁昭听得十分意外。
他怎麽都没想到,那半块玉佩,竟是两位父辈传下来的。
他也明白了,为何皇帝看着来向祁昭辞行,跪地发誓以示忠心的楚樾,会有了难得一见的情绪。
他想起了楚闳。
但这都差不多是後话。
四岁时,在平乐殿和楚樾一见後,楚樾的确会时不时地就入宫来看他。
楚樾那时候也不大,後来祁昭知道他那年其实才十岁。
只是冠军侯家的独子是没那麽多闲空的,每日习武就塞满了一天的十二个时辰。
但守护祁昭是皇命,楚闳也允了他时不时地来看看太子。
太子祁昭长大到十岁的六年里,楚樾一直会来看一看他。对祁昭来说,楚樾跟看着他长大还陪他玩的哥哥没两样。
直到祁昭十岁,楚樾十六。
眼见着他长大得差不多了,楚闳便在某日回京後,将他从京城带走,前往北疆赴军。
之後祁昭很少见他了,但书信往来很是频繁。大约是越见不着感情越容易堆积,见不着的日子里,他反倒跟楚樾感情越来越好。
楚樾一走,宫里的日子越发不好过了。
十岁正是刚开始懂事开悟的时候,等祁昭慢慢发现宫里各个都是蛇蝎心肠的时候,除了帝後以外,那个对他最用心的人,已经跑去北疆打仗了。
但祁昭从来不怪他,他知道楚樾打仗是为了什麽。
思绪一旦开了个头,就很难停下来。
陆青泽靠着地铁的车墙颠簸,晃晃悠悠地望着楚樾惨白的脸,继续想着两千年前的事。
陪他长大的楚樾又离开了他好多年,虽说会时不时地回京,但边疆战事连绵,他日子过得也很苦。
楚樾第一次回京,都是在三年之後。那年太子祁昭十三岁,楚樾第一次回京复命,身上就有些伤。
看见太子,他还带着嘴角的伤笑起来,说太子长高了不少。
太子祁昭无可奈何,赶忙让人赏了药下去,让他好好养伤。
那次他回来只是回京复命,很快就又走了。
这一走又是两年。
北疆靠着雪境,雪境中有最能抵御寒冷的外族,那是最强悍的外敌。
那几年北疆战事紧张,等两年後再回来,楚樾直接重伤了。
被抬回来的。
第11章心肝儿怎麽就伤成这样了?
楚樾第二次回京的时候,是冬日。
隆冬飞雪,整个京城都飘着鹅毛。
城中屋檐上盖了一层又一层的白,肆虐的风卷着空中和已经落了地的雪花,把京城吹袭得四野茫茫。巷子尽头的店铺挂着的招牌都淹没在风雪里,满片白中只透出丝丝缕缕屋檐的墨色,像一幅刚点上几笔墨的水墨画。
宫女将上好的天炭放进碳炉里。
炭火在炉子里烧得热乎乎的,火星子时不时地蹦两下。
宫女拿起炉铁夹子,扒拉了两下烧着的炭火。见火烧得稳,她才放下了手中的家伙什。
她抱着端炭火来的竹木盆子起身,向宫中的太子殿下深深鞠躬行礼,低头弯腰地抱着竹盆,又出了殿去,小心翼翼地关上了殿门。
太子祁昭站在一书案前,手里捏着毛笔手边摆着砚台,面前书案上是一张被铺开的宣纸。
宣纸上已经细密地写了大半张纸的字书。
外头风雪呼啸。
风更大了,祁昭皱皱细眉,放下手里的笔,直起弯下些许的上半身来,担忧地望向殿外。
只是外面风冷,殿内门窗紧闭,他看不到外面的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