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是担心小楚将军?」
祁昭回头,说话的是在这平乐殿里伺候他的赵公公。
祁昭叹了口气,并不反驳:「北疆近日战役状况不好,上月传回战报来说,北疆那边接连退守三座城才堪堪反将外敌一军。双方两败俱伤,得了空,小楚将军才带着一队人马匆匆回来复命,也是想请父皇从京中多拨一些兵力人马过去。」
「他好些时日没来信了,这几日打仗传来的消息也总说北疆军水深火热,元气大伤。他若受着伤,再碰上这一路这麽大的风雪……」
赵公公说:「太子殿下如此挂心朝臣,若叫圣上听去,定会倍感欣慰。」
祁昭乾笑两声,不太想理这句天天都能听到的吹捧。
他还是望着殿外,脸上担忧不减。
「殿下,」见他仍然担忧,赵公公又说,「小楚将军出身将门,本就身手了得。虽说还没封侯,但在北疆之处已是战功累累,即使北疆军元气大伤,小楚将军也该是无事的。不过一些风雪,又能伤着那行军人什麽呢。」
这倒也是。
太子祁昭已经被皇帝带去垂帘听政两年有馀,他在前朝听北疆战报,也听过了许多次楚樾的名字。
他心中稍安,把手边的笔搁到一旁的笔架上,转身离开书案,走向殿中墙边的一扇窗前。
将窗户打开一条细缝,外面肆虐的风雪立刻呼啸着涌进来,如同一团刀刃刃尖向里捅了进来似的,刮得祁昭鼻尖猛一凉,眯起眼。
外面风雪很大,白茫茫的一片雪雾,祁昭什麽也看不清。
「殿下,」一贴身伺候他的宫女担忧道,「殿下,外头风雪大,快些闭上窗罢,可别叫您这等金枝玉贵的染了风寒去。」
祁昭回头朝她笑笑:「没事儿,一两口雪风而已。」
话这麽说,祁昭还是合上了窗户。
他问赵公公:「他们说过什麽时候能到京来麽?」
赵公公面露为难:「这……毕竟路远风大,路上不定会因着什麽事儿耽搁。老奴听说的,就只是近日而已。究竟何时能到……小楚将军,想必是不敢保证的。」
这倒也是。
祁昭再次叹了口气,想起这已经不知是最近第几次说起这件事了。
他都觉得自己有些好笑了。
也是他太杞人忧天,一听北疆军惨重,就觉得楚樾也……
殿门突然被人打开。
另一名公公迈过门槛走进来,又关上门。他朝着太子祁昭低头行礼,低声说:「太子殿下,方才清衡殿那边有人来报,说北疆军的回来了。」
祁昭立刻面露喜色:「当真?太好了!小楚将军呢?跟着回来了吧?」
来报信的公公沉默了一下,好似不知该如何说,斟酌片刻後才支支吾吾地又开口:「殿下,小楚将军……已经出宫了。」
祁昭怔了怔:「啊?」
「小楚将军身受重伤,」公公说,「军马一进京城,就进宫来了。到了宫门前,去了个公公一瞧,就见小将军躺在马车里,浑身是伤,站都站不起来,根本无法来见圣上。」
「北疆军的人说,小将军在战中受了重伤,是被马车抬回来的。那公公见此,便入宫去禀报了圣上,圣上便让小楚将军一人赶快回了侯府,养伤去了。」
太子祁昭大惊失色。
他慌忙几步跑来,几乎是冲到报信的公公面前,询问道:「伤势如何?都伤到何处了?严重麽?」
「这……小奴也不知。」公公低着头说,「只是听清衡殿那边来的人说,受了重伤,具体如何,小奴也没见着……」
祁昭急得团团转。
他呼吸都有些不顺了,吸气又呼气了几下,原地焦急地踱步两圈,就转头对赵公公说:「备马车,我要出宫!」
「嗻。」
赵公公备马车去了。
祁昭又转头与宫女说:「去,殿里最好的药,别管治什麽的,有什麽拿什麽,全拿到马车上面去。还有那些补身子的,人参也好雪莲也好,能进嘴的全都拿上。」
宫女低身行礼,转身也去奉命行事了。
另外几名宫女很识相地拿起他的外袍毛裘,过来为他更衣。
身披着里三层外三层的厚重衣物,太子祁昭匆匆出了宫,上了马车就往冠军侯府去了。
下了马车,进了侯府,侯府的下人被突然驾到的他这样一尊大佛吓得白了脸色,不敢怠慢,匆匆把他请到正厅,又赶紧屁滚尿流地去寻侯府夫人。
很快,侯府夫人出来迎接。
她同样不敢怠慢了太子,也知道他的来意,便将他带到楚樾那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