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你的族胞们,尽是些偏见到连是非善恶也辨不清了的、压根不值得结交的坏虫?
“到底是大家在排斥你,还是你自己从没接纳过你自己,是你的记忆还一直停留在你成为异常个体的那一天,你一直没能从那种突然而来的恐惧中走出来。
“枢零,今天已经是你第三千六百岁的生日了,你的日历真的该翻页了。你要是伸不出手,那就让我来替你翻。”
枢零不禁将他埋在曦雾肩窝里的面颊稍稍抬起,向上看去。
曦雾少有的没在笑。
过分庄严肃穆到像一座静止的白色石膏像,连他纤长的睫毛都带上种石雕般的质感。
但正从曦雾身上溢散出来的那些情绪,却并不似石膏像般冰冷。
它们是坚实的、温暖的、富有支撑力的,就像他正抱着枢零的这双臂膀一样。
枢零不觉将自己的心跳声与曦雾胸膛上传来的心跳声频率相贴近了。
就像一颗流浪的星体撞进另一颗星体的引力捕获范围,他被动又主动地寻找着那条,能让自己在他身畔安身的引力轨道。
当曦雾也低下脑袋,将那双冰蓝色的丹凤眼向他看来时,枢零的心底陡然孳生出了一阵从未有过的情绪。
似心中的一只卵荚开裂,新孵化出了许多只小虫,他们用尚未硬化的柔嫩节肢在她的心头上爬来爬去,好奇着未来与明天是什么样的。
——这是枢零曾从母亲的脑袋中看见到过的一段记忆。
“枢零,你之前说我很好,世界上不会有比我更好的人,我也觉得你很好。”
曦雾的尾巴伸来,它轻轻摸了摸枢零的脸颊。
“谢谢你这段时间一直在想办法哄我开心,虽然你总是笨拙地闹出乌龙,经常分不清别人给你提的建议只是在跟你开玩笑……”
一想到这段时间他和枢零的那些回忆,曦雾便不禁失笑。
什么相信了别人说的,只要让曦雾在烧红的钉床上孤身睡一晚忆苦思甜,第二天曦雾的脸上保准堆满了笑容,再也不会不快乐了。
当时曦雾问枢零有没有一种可能,他要是在那上面睡一晚,他直接没有第二天了,并且枢零会被铁板烧法皇人给香得直站在床边上流口水。
枢零严谨地回答说,他有给曦雾准备安全防护服以防止曦雾在床上睡死过去,一边又吸溜了下口水……
什么用宝石、贵金属给曦雾做了一顿极其华丽丰盛的爱心晚餐。
当时曦雾问枢零有没有一种可能,身为普通碳基生命的他是咬不动更消化不了这些食材的。
枢零严谨地回答说,他可以帮曦雾把“食物”切成小块,并且有给曦雾准备一根食道导管,使曦雾可以一边吃一边用导管往外排泄而不必消化……
什么按“热心网友”们的建议给曦雾送来一堆诸如女装、狗链、钢丝球之类的礼物……
曦雾脸上的笑,逐渐变得有些无奈。
他的尾巴在枢零高挺的鼻梁上刮了一下。
“哎……你甚至还听信说要给我纳妾。你那天真的把我给气到了,你怎么能舍得把我分给别人!要不是我心知道,你多半是不完全理解‘纳妾’是什么意思的,那我那天绝对要打扁你的屁股。”
枢零心虚地将羽须往两边耷拉。
“你以后可再也不能说这类话了,不管是说要跟我离婚放我走,还是说要给我找别的人。你这样做我半点也不会开心的,我只会生气。
“而除此以外……”曦雾的微笑又甜又涩,“谢谢,你为我留下的这些所有记忆。你要送给我的幸福与快乐,我都收到了。
“虽然我现在仍旧无法对你说,觉得和你结婚是一件幸运的事,但是……一想到如果未来的人生路上都能有你,就觉得那样的生活也挺幸福,挺不错,挺有盼头。”
他在枢零的额头落下轻轻一吻。
“我们到站了,你该下来自己走路了,我的陛下。”
枢零的漆皮皮鞋的鞋跟,终于小心翼翼地落在了瓷砖地上。
发出清亮的“嗑嗒”一声。
“你的生日礼物就在那边的门后,我们一起过去吧。”
而枢零已经透过门墙,在心灵网络上看见了自己的礼物是什么。
那些思维与想法正在门墙后飘荡,枢零甚至从中看见了他们数天前的记忆。
曦雾的脸庞正出现在那段记忆里。
他笑着对《千奇厨房》节目组的所有人说:
“你们在做他的生日派对大蛋糕的时候,能多想些开心的事吗?你们的情绪碎屑会在做蛋糕时掉进去,他会吃到你们的开心的。”
节目组的大家也都欢笑着回答说:“好啊,没有问题!”
有关幸福与快乐的奇迹,它再度生效了。
偏见真的被情感消弭,爱真的为人战胜了恐惧。
在今夜里这只由大家一起制作的巨大生日蛋糕中,枢零终于得以如他母亲所愿的,最大限度地品尝到了属于他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