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抱一抱你,就一会儿。”
呼吸急促而沉重,灼热的气息落在周冉耳畔。
或许是今日他的情绪不太对,她没有说拒绝,只是直愣愣地站着任他抱。
没过几秒,她後知後觉,“你身上什麽味道?”
她吸了吸鼻子,仰头看他。
迎着昏暗的路灯,周冉看见他额头上明晃晃的伤和血痕,“你受伤了!”
後颈被他压了下来,她听见周胜轻声说:“不小心嗑到了,不是什麽大伤。”
电话铃声响了起来,隐约似带了几分急促,周冉戳了戳他的腰,“周胜,你的电话。”
後背的双手依旧没有松开,甚至抱得更紧了些。
周冉敏锐地意识到了什麽:“发生什麽事了?”
“没什麽。”他低声回她。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努力去嗅她身上的味道。
“姐姐。”半晌,他忽然问,“你恨我吗?”
周冉没说话。
他忽而笑了一声,声音低得像是哭腔,“从现在开始,可以恨了。”
周冉不明白他的话,皱眉问:“什麽意思”
今天的周胜怪得她有些害怕。
环着她的手松开了,少年後退一步,微微弯腰和她视线平齐。
视线交汇中,他勾唇笑了一下,“字面意思。”
一双黑眸被路灯染成了琉璃色,少年的酒窝若隐若现,那笑却有几分像是苦笑,“姐姐,晚安。”
两人从前厮混的时候,周胜很喜欢跟她说晚安,不论是面对面还是发消息。
他总觉得“晚安”这个词格外暧昧,听起来像是“我爱你”的加速版,因此总是乐此不疲地跟她说着晚安。
而她一次都没有回应过——这次也一样。
琉璃色的眸子里迅速润了一层水色,他的笑快支撑不住了。
于是迅速转身,带着她身体的馀温走入夜色里。
路灯下。
周冉依旧站在原地,影子被拉得很长。
胸口不知为何有点堵。
当夜下了一场雨。
雨不大,声音敲打在窗户玻璃上,很吵。
她半夜做了一场梦,醒来後怅然若失,盯着昏暗的天花板失神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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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周冉从乔豆蔻那里得知了一件事。
周兴宗死了。
犯罪嫌疑人是周胜。
心脏在胸腔里挤压着心脏,她震惊得喘不上气,问,怎麽会呢?
乔豆蔻也奇怪,对呀,她也搞不清楚。
毕竟周胜是平河镇出了名的二十四孝好儿子。
可周兴宗确确实实地死了。
周胜也确确实实被警察带走,关进了看守所。
平河镇十几年没出这样的事了,还是儿子杀了老子这样离奇的事,流言一时传得沸沸扬扬,各种说法都有。
两个月後,案子宣判。
周胜构成过失致人死亡罪,但因其行为属防卫过当,加上案发後拨打120电话并向公安投案自首,且考虑到周兴宗对家庭成员长期实施家庭暴力,因此最後被判处有期徒刑三年。
三年时间并不长,周冉读了三年大学,只觉得光阴似箭,恍恍惚惚也就过了。
可三年的牢狱之灾不一样。
他才十九岁,是个即将上大二的大学生,铁门一关一开,人生就此被分割成两段截然不同的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