缸中之脑
“不可能,我昨天晚上回来还和你说张子溪转回来的事……”
“你那个同学不是早就转走了吗?你什麽时候说的?我也没在群里看到有插班生的事情啊。”
“不可能啊!绝对不可能!我怎麽可能记错!昨天我去上学了,上的周一的课啊!我回来还和你说张子溪不和人说话的事情……”
“你别激动,你激动什麽!你现在脾气怎麽那麽爆。”
此时我爸朝我们走来,知道我妈也是个暴脾气,他搭上我妈的肩,当起了和事佬:“什麽事啊?”
“你女儿疯了!说昨天是周一!还说了一堆乱七八糟的。”
“我没有!”我的愤怒一下子就冲上心头。
我试图拿出更多证据证明我没有错:“不不不,我没有胡说八道,你昨天还说十一要带我去川市旅游。”
此话一出,我们三个都沉默了。
“你妈和你说的?”良久,我爸还是开了口。
我妈闻言极力否认:“不可能!我什麽时候和她说的。”
“可是就是你说的啊!”
“好了好了别争了,知道就知道了吧,江舟你自己去玩儿去吧啊,来来来江英兰你跟我过来。”
我回到房间,靠在门上滑落下去,整个人仿佛陷入了崩溃。我已经无力去思考这件事里谁对谁错,我回想起这段时间频繁做的梦,明明难得有这麽几天我一夜无梦,醒来也十分清醒,为什麽没有人相信我呢?
“为什麽都不信我!”
“没事,我信你。”
“你信我有什麽用?”
“……”
此时,我忽然想起什麽,从地上爬起来着急忙慌地就朝手机扑去,打开手机看到“周日”两个字,空气瞬间安静了。
“我有一个……不好的猜测。”
“我也是。”
“你说我是不是疯了。”
“你别乱下定论。我劝你把手机放下,现在。”
我浑浑噩噩地放下手机,瘫坐在椅子上,整个身体都在发麻,我不敢回想我那个可怕的猜测,有关我昨天经历的那个“周一”,和之前存疑的那半个“周六”,这到底是凭空出现在我记忆里的东西呢?还是说,我在做梦。
“你记不记得我之前看到过的,希拉里普特南提出的实验。”
“‘缸中之脑’?怎麽突然想起这个。”
“这个实验的不可证僞性在于,我们无法通过任何实验或观察来证明自己不是生活在缸中。换一种说法,我们无法意识到我们处在的‘现实’,究竟是‘现实’还是虚拟。”
“我知道你在说什麽了,但我劝你别想,陷入过度怀疑不是一件好事。”
“你闭嘴!”我突然大声道,睁着血丝布满的眼睛,我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昨天经历那些的时候,无法意识到我所经历的究竟是‘虚拟’还是‘现实’,就连今天我也无法,也无法自主判断昨天我经历的究竟是真的,还是在‘缸中’。也就是说,假设,我是说假设昨天那些是一场梦。”
“就是一场梦吧。”
“你给我闭嘴!”
我妈好像听到了我房间里的动静:“江舟,你在里面和谁说话?”
我心下一慌:“我和同学在语音。”
“好了,我继续说。假设是一场梦,那麽也就是说,我现在在梦里已经无法意识到我在做梦,就像‘缸中之脑’。所以你知道我现在在害怕的是什麽了,对吧?”
“我知道,但是你听我一句劝,别想。”
“我没有办法不想啊你知道吗?我现在一闭上眼睛,不不不,就算不闭眼也都是这些,我觉得我真的要疯了!”
“不,你想想,现实里有什麽是梦里没有的?”
“对,对!痛觉,最普遍的证明方法就是痛觉。”
我说完便从笔袋里翻找出美工刀,狠狠往自己手臂上一划,没怎麽见血,但逐渐漫上来的痛觉让我安心下来,我随便擦了擦,贴了个创可贴,然後抹了把脸。
“别想了啊,乖,管它梦还是真呢,你只管活好了。”
我点了点头,没再说什麽。脑子里还是纷乱得像一锅粥,怎麽也压不住那些杂七杂八的思绪,吵得我头疼。
我出房间的时候路过我爸妈房间,正好听到我妈在跟人打电话,我一直对身边人有警惕心,因为我父母一直有把我的丑事往外说的习惯。因此我并未离去,而是偷摸在墙角听我妈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