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李不周回想起当初他们还在一起时的那次过年。
他无意间的出柜被李忠杰赶出了家门,而又出于面子,觉得这麽被赶出家门实在是太窝囊,于是即便一个人拿着母亲给的钱满大街乱逛都没敢告诉陈榆,但最後还是因为受不了这份委屈,含含糊糊地给对方打了电话。
他说谎的技术太过拙劣,果真没有能把对方糊弄过去,大概也没过多久,陈榆就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那天陈榆给他带了件大衣,很厚实也很暖和,闻起来还有他们家洗衣液的味道,清清淡淡的,令人感到分外的安心,就像回到了家里一样。
但其实,从陈榆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刻起,李不周就觉得那天的晚上也没有很冷,那条他待着的大街也没有那麽空荡。
李不周很慢很慢很慢地转头,看向窗外。
他看到陈榆待在不远处,背影挺拔地站在那里,而他的前面站着四五个人,通通背手站立,低着个头。即使没听见陈榆在说些什麽,李不周也都能姑且猜到那骂出口的话有多难听。
看来,自己对于陈榆来说,好像也是有点价值的。
李不周把身上的外套提了提,把脸轻轻贴在了上面,想着陈榆是从什麽时候起就安排着人跟着他,还是陈榆特意花钱雇人来找他了。
西服的面料很柔软,摸起来像是水,让人爱不释手。
他又忽然想起来最初和陈榆交往的第一个月,他因为不懂牌子,直接拿手把陈榆的一件手工西服给洗了,气得对方当场暴跳要给他一巴掌,可最後那一巴掌也没落在他的脸上,只是停在了半空中。
李不周觉得自己像个变态,一边不断劝告着自己割舍过去,一边却又止不住地自讨苦吃,去追忆和陈榆曾发生过的点点滴滴。
人呐,果然就是贱。
越是得不到的,越是执着,即便被伤过成百上千次,还是会被一点点小甜头就给忽悠着回来。
他把脸整个都埋进了陈榆的外套里,上面夹杂着浓郁刺鼻的烟味,微弱的酒精味,还有一股类似于药的气味,而这一切都如同碎片,一点一点在李不周心中重新拼凑一个名叫“陈榆”的人的形象。
现在的陈榆他猜不透,也更看不透。明明是一个人,但又不是。像,也不太像。
李不周曾不止一次试图在眼前人找过去的影子,而每一次,却也都是找到了。
以前的陈榆在发呆思考的时候喜欢指尖敲桌子,现在的这个也喜欢;以前的陈榆有点洁癖,要求他一定要洗完澡才能上床睡觉,哪怕当晚他们要做,也不例外,现在的这个也坚持着这点。
陈榆,阿榆,老婆。。。。。。
李不周小声地,用仅自己可以听到的声音音量喊着自己已经很久没喊过的称呼。
他怕陈榆不高兴,怕陈榆觉得他太自作多情,太自恋,往往只有在陈榆累得昏过去後,才敢轻声地喊,而每次也只敢喊一遍过过嘴硬。
折腾了半日多,李不周无力地在车窗边,手中拽着陈榆的外套,闭上了眼睛。
他好累了,好累好累了。
李不周忽然觉得当个废人也没什麽不好的,什麽事都不用再去想,再去做,也不用再去在意别人对自己什麽看法。
哈哈。你完蛋了李不周。窝在汽车副驾驶座上的男人自嘲地苦笑。
意识彻底丧失前,李不周耳边迷迷糊糊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你觉得你回去後,陈榆会相信你是无辜的吗。”被放回的路上,坐在他边上的周珩忽然问了他这麽一个问题。
“你应该比我更了解他,他谁都不相信。”
“哪怕是张决,都曾被陈榆算计过。”
他是怎麽回答的呢。李不周仗着最後一点力气想了下。
想到了,他先回了个“哦。”
然後又回了句“无所谓了。”
“他开心就好。”
【作者有话说】
关于西服的小剧场用两三句话概括一下就是:当你等了快半年预售的衣服终于拿到手里,且当天晚上就要穿出去四处招摇,且这件衣服只能干洗的时候,洗完澡一出来就看见那件衣服躺在了阳台的洗脸盆里,而罪魁祸首还在冲你龇牙傻乐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