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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57章(第1页)

第0057章

手攀上孩子的脖子的时候,华振廉的心都在抖,他告诉自己,闭上眼睛,就在心里从一数到六十,然後就松手。他记得自己看过一本讲破案的书,说是要掐死一个大人至少也得掐好几分钟,那麽一个五岁的孩子,狠下心使点劲的话,一分钟应该够了。

他咬着牙,两只张开的手如血盆大口一般向孩子细嫩的脖子咬去。可在感到孩子脖子皮肤温度的时候,他又实在没有办法命令自己把两只手收紧。孩子睡得很熟,没有醒。甚至还做了个好梦,脸上露出快活的笑容。

坐在床边的华振廉还是松开了手,然後捂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这个孩子,虽然是个残次品,可却也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骨肉。他下不去手。他真的下不去手。

梦境里,华振廉悲切的哭声被无限地放大,到後面变成了绿皮火车离站时发出的巨大的响笛声。梁清蓉从梦中惊醒。

和华宇航重逢之後,梁清蓉开始做这样的梦。她满头是汗,躺在黑暗里,思绪飘得挺远。她相信那个梦。她还想,或许当初华振廉还想过别的法子,用刀,用锤子,再不行扔河里或者带着孩子一起跳楼。可到了最後,他还是没法让自己在死前成为一个杀人犯。他终究不是那样的人。他留给这个世界一个带着谜面的字条。华宇航也在那一年的冬天里变成了呼呼。

她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不想吵到同屋里的其他妈妈,只能蹑手蹑脚地起来,披上衣服,走出屋门。

院子里很安静,能听见的只有萧瑟的风声。旁边的卧室里,负责值夜班的妈妈也许是听见了动静,也走出来,压低声音问她:“姐,这麽晚了,你怎麽不睡觉?”

梁清蓉笑着说:“嗯,出来透透气,马上就回去。”

那个妈妈又嘱咐了几句,然後回了孩子们睡的屋里。

在这个小院里,四个妈妈们一个卧室,五个男孩们一个卧室。房间很大,每个人都有单独的床,每天晚上,一个妈妈值夜班,确保五个男孩的安全。第二天,这个值夜班的妈妈去补觉的时候,剩下的三个妈妈,两个负责照顾孩子和拍视频,剩下的一个要洗衣做饭整理院子。每人都有分工,每天的日子都是忙忙碌碌。

睡不着的夜里,梁清蓉时不时就会听见有人在黑暗里抽泣。但没人问,醒着的人都只当没听见,又或许,她们也都沉浸在自己的悲伤和心事里。

她们是没有隐私的,只有在黑夜的掩护下,才能浅浅地释放一下心事。梁清蓉知道,住在这里的女人们早已经完全把自己奉献给了做母亲这件事。大概从孩子们被确诊患病的那一刻起,别的身份就已经开始离她们远去。现在她们只是母亲,仅此而已。

比起她们,梁清蓉用懦弱的逃避为自己争取来了十几年清闲的生活。虽然她一直四处奔波,打听寻找她大儿子的踪迹,但大部分的时候,她能工作,能逛街,能追剧,能睡不被打扰的整觉,退休的时候,她甚至能在老年大学里开始了一段恋情。

这都是别的母亲不敢想的事,也是梁清蓉不敢在她们面前细说的事。她知道这一定会遭到她们的鄙夷。剩下三个当妈的,也就只有患病的孩子,没有其他健康的孩子。也就是说,她们的生活里没有别的指望了,她们馀生所有的岁月基本上就要留在这山里了。

她想起自己的第一个孩子,那发亮的狡黠的机灵眼神。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麽。梁清蓉望向漆黑的夜里,她把黑色的天空想象成一面镜子,自己被困在镜子里面,可镜子的外面,光芒万丈的地方,那孩子一定已经过着精彩的人生。

山风吹来,梁清蓉在风里抱紧自己。院子里的菜地刚施了肥,风把臭味吹过来。她皱了皱眉,她已经很久都没有每日都生活在这样的气味里。她又想起了瓦场巷。

她生孩子的事一直瞒着国庆。她实习回来,国庆见她脸色不对,热情地凑过来问她咋了,她说没事,病了一场。国庆就没再追问。国庆也十二了,怕是也在心里明白家里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因为那段时间,他的话也少了。评书还是照样听,但不怎麽爱在人跟前表演了。

饭桌上,他不说话,埋头扒拉碗里的饭。刘慧琴反而开口问他:“刘国庆,你是不是做题没做对让老师训了?”

国庆摇摇头,嘴里嚼着白菜帮子。

“那你咋了?”刘慧琴有点不放心地放下手里的筷子,手伸过来摸了摸他的脑门,“不烫啊。”

国庆还是啥也没说,专心吃饭。这一桌子上的人,除了小静以外,每个人的脸上看起来都是心事重重。

“我哥来信没?”国庆突然问,“他没说这次出去干活,要多长时间才回来?”

“没来信。我让他以後没事别写信了,浪费邮票钱。”刘慧琴正在给小静喂菜粥,“到了年节不就回来了。”

国庆不说话了。他望了一眼刘慧琴,又看了一眼欧阳淑。这俩人很不对劲。表面上风平浪静,一如往昔,可自从欧阳淑实习回来以後,她就没有再开口和刘慧琴说过话了。但又不像是跟刘慧琴对着干。刘慧琴让她帮忙做个什麽,她还是会去做的。

她消沉的意志加上蜡黄的病歪歪的样子都让国庆在心里猜测,觉得姐姐一定是在哪儿受了欺负,他想说不定还是那个叫杨建宏的人干的。也许是他趁哥哥不在家就打了姐姐。他想跑去质问一下杨建宏,可杨建宏的老爹那个时候已经是家里的常客了。看妈妈对他的样子,欺负姐姐的事应该和杨建宏无关。

有的时候,他放学回家,还能在家里见到那个男人,他微笑又故作亲热地过来揉揉国庆的头,大声地招呼他:“国庆回来啦。”

那人手上的劲儿很大,国庆被摸得有点不高兴,可他还是逼着自己叫,“杨叔。”

那人应了一声,然後正了正皮带扣,迈着大步出门去了。

刘慧琴从里屋出来,“国庆回来了,洗手吧。”她指了指桌子上放着的一个塑料袋,“那有包子。”

刘国庆知道肯定又是那人带过来的,他说:“我不饿”。

家里没有专门供国庆学习用的桌子,床底下的木箱子上搁着一块三合板,国庆把板子抽出来,用带着袖套的袖子撸干净了,放在靠近床边的床上,打开马扎坐好,高低正好。他没再说什麽,从书包里掏出书和本子,摸出一个烂铅笔头就开始写作业。

刘慧琴知道每次刘国庆看见杨永年就不高兴,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麽好,只能尴尬地夸,“哟,国庆现在变得这麽自觉了。”

国庆还是没有接话。正在里屋午睡的小静醒了,哭着喊妈,刘慧琴又转回屋里去抱小静,完全没注意,外屋握着铅笔的国庆正努力咬着下嘴唇,用尽全力阻止眼眶里已经快要蓄满的眼泪溢出,下落。

前一天的晚上,他没有睡踏实,夜深人静之时,他听见里屋有人说话的声音,他悄悄地爬起来,弓着背光着脚猫到门口听窗户根儿。屋子外面有野猫叫,屋里两个女声的对话国庆听得不是完全的真切,可就是仅仅被他听见的只言片语也让他胆战心惊。他捂住嘴,又猫回自己的被窝里。

家里果然出了事。原来姐姐生了一个娃。而这个原本要叫自己小舅的娃被妈妈送去了别人家照顾。姐姐问她娃好不好,自己什麽时候能去看看娃之类的。

国庆没听清妈妈说了些什麽,但他听见姐姐哭了,後来,妈妈好像也哭了。他的心里真正害怕了起来。他很想哥哥,很想给哥哥写一封信,问他知不知道家里的事。如果他不知道,那自己也许也会像妈妈和姐姐一样瞒着他。毕竟他只身在外,天天做的都是又脏又累的活。师傅还常常骂他。他不能分心。

他在借来的小人儿书里看过这样的故事,古代的村寨里,有少女与上京赶考路过此地的穷书生相爱,未婚先孕,被族人发现後,把大着肚子的女孩关进猪笼里沉入潭中。女孩在水潭中央逐渐下沉的时候,举着火把围在潭边的乡民们发出响彻天地的叫好声。他们没人怪那个让女孩怀孕又不辞而别奔赴前程的男人,却都叫那个女孩淫妇,说她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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