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青年却闭上了眼,被汗浸湿的眼睫黏成一缕一缕,乍一看去,竟像是被泪打湿的一般。
明明在榻上,两个人曾厮磨多次,如今回忆起来,却从未正儿八经地亲过。
宁诩愣在原地,隐隐品尝到这个亲吻里含着的血腥气。
段晏的动作生涩又笨拙,一开始只是在唇边磨蹭,过了一会儿,又抬手狠狠将宁诩勒进怀里,如同着了魔似的啃咬,试图撬开那齿关,长驱直入。
燕国的人永远都想不到,他们皎皎如玉的七皇子,年少成名的七殿下,曾受万民敬仰的翩翩君子,会有一天半跪坐在砖石上,狼狈地、沉迷地、仿佛失去理智发了疯地,去亲敌国传闻中声名狼藉、暴虐荒淫的年轻天子。
宁诩浑身发起颤来,被亲了半天才终于有所反应,正要挣扎,手却碰到了段晏衣襟掩盖下的某处。
“……啊!”他被烫得缩回手。
*
宋公公在殿外来回踱步。
寝殿的烛火早已熄了,因为听见些动静,宋公公又把竹意堂的宫人往外赶了赶,现下已经过了子时,宁诩还没出来,看来今夜是宿在此地了。
但宋公公想到先前那器皿的碎响,以及宁诩匆忙间的交代,心里总是不安,因此也歇不下来,在院中走来走去。
“公公,御医已经在旁边安置休息了。”有个宫人过来,轻声道。
宋公公点点头,叹了口气。
唉,陛下也不说清楚点,究竟是哪里病了?伤着了?怎么就说是要治屁股呢!
难不成是屁股上被碎片扎了疼,但好歹也先让御医进去看两眼,包扎一下啊!怎么还紧闭殿门,和段侍君做那等事啊?
陛下可太能折腾了!
宋公公正愁眉苦脸地思索,忽而见院外有侍卫匆匆进来,压低了嗓音:“公公,不好了,御书房那边出事了。”
宋公公惊吓道:“出什么事了?”
“有个内贼趁巡值的侍卫不注意,潜入御书房乱翻了一通,武功极高,蒙着面,被发现后眨眼间便逃之夭夭,遍寻不见!”
宋公公一听,心都凉了半截。
那是御书房啊!如此机要重地,竟然被贼人偷偷潜入,不知道看了什么带走了什么,还逃了!
“快,快封锁各宫,务必要抓到那人!”宋公公尖声道。
侍卫却说:“封锁各宫要有陛下的旨意,陛下不在,臣等无法动身!”
宋公公忙快步到竹意堂的寝殿前,叩了许久的门,里面都无人应答,只能听见隐约传出的闷哼和低泣声。
“嗯啊……呜呜……”
变调的嗓音捂进了被子里,不甚清晰。
宋公公心道,完了完了,陛下看来正在紧要关头,这会儿无论如何都抽不出身来,处理贼人的事情。
他焦急地踱步片刻,突然想起一人,道:“快去找夏良君!”
夏潋曾受陛下嘱托,负有协理六宫之权,现在宁诩不得空,只能求助于夏潋了。
宋公公看着侍卫和几个宫人快步离开,一颗心提在嗓子眼里,迟迟落不下。
千万要抓到这杀千刀的窃贼!
*
秋水苑里,夏潋拥着被子从榻上坐起来,还有些茫然:“怎么了?”
前来传话的侍卫急切道:“夏公子,今夜有贼人潜入御书房盗窃,在值守侍卫包围下仍旧逃脱,找不见人了!”
夏潋瞬间清醒了,睁大眼:“御书房遭窃?”
他顾不上礼仪,赶忙掀被下床:“陛下呢?陛下知道此事了吗?”
那侍卫欲言又止:“陛下……今夜在、在竹意堂歇下了,没能见到陛下,只是传告了宋公公。”
夏潋拧起眉,披好外袍,训斥道:“如此大的事情,怎能不通知陛下?宋公公也没有去给陛下说一声吗?”
侍卫:“宋公公上前去敲门,敲了许久都没动静……想必陛下与段侍君正、正……”
夏潋:“…………”
就算是正情投意合,怎么会连抽空问一声的时间都没有?宁诩明明不是那样我行我素的人。
难不成是有其他缘故,以致宁诩无法顾及别的事情?
夏潋短暂地思考片刻,想不明白,摇了摇头,又道:“让宋公公继续候着,等陛下回了话,立即将此事如实禀报。”
“虽然没有圣旨,无法封锁宫殿,但今夜值守的侍卫队也应到各处进行搜查,如有发现可疑人物,立即拿下。”
他穿好外袍,匆匆出殿,对那侍卫道:“你同我来,先去御书房察看一番,看看是否有什么异样。”
除了金殿,御书房是天子每日最常待的地方,不仅有各类机密文书,还有玉玺、印章等物,哪一样东西失窃,都可能造成极为严重的后果。
就算贼人没有偷东西,那或许给什么地方下了毒,藏了暗器,岂不更令人心惊?
夏潋一边往御书房赶,一边寻思,最近宫中何时潜藏了内贼?
这贼人又是为何,偏偏在今夜进入御书房偷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