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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难（第1页）

避难

战争又一次逼近了我们的生活。这一次，它不再是远方的炮火和报纸上的消息，而是近在咫尺的恐惧和生存的压力。

避难所的搬迁决定是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做出的。清晨，我在书房整理仅剩的一些重要文件，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乌打开门时，送信人连句寒暄都没多说，直接把一封通知塞进她手里。

乌捧着信跑到我身边，眼神里带着不安：“谢南，我们……是不是该走了？”

我没有立即回答，只是拆开信，里面的内容简单而直接：

>“战区划定于3日凌晨，市内可能会受到波及，请尽快前往指定避难所登记。”

字迹不耐烦而潦草，仿佛写信的人并不关心我们是否能安然离开。他们只是在完成任务，而我们的生死，与他们毫无干系。

我将信放在桌上，擡起头看着乌：“收拾东西吧，能带的就带，其他的……别管了。”

她点点头，动作利索地开始整理我们仅剩的几件行李。而我看着她瘦弱的背影，心里却涌上一股不甘。

这就是我的结局吗？从舒适的家中迁到避难所，和那些底层平民挤在一起，为争取一块面包而卑躬屈膝？而这些，都是为了保护一个腐败的政府，保护那些把我们推到深渊的无耻之徒。

我狠狠地握住拐杖，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谢南的冷静让我心安。即便是在这种时候，她依然维持着一种近乎刻板的从容，仿佛她只是在做一件平常的小事，而不是离开她一生中最熟悉的家。

我偷偷看了她几眼。她坐在书房的椅子里，拐杖靠在一旁，手指不时敲击着桌面。她的目光投向窗外，似乎在思考什麽重要的问题。

我知道，她的心情一定不好。虽然她没有说，但这些日子以来，我能感受到她的脆弱正在一点点被压垮。

“谢南，”我轻声开口，“我们一定会没事的。”

她转过头看了我一眼，嘴角微微上扬，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当然。”

她的笑容让我心里一酸。我想靠近她，想为她分担一些压力，可我能做的事情实在太少了。我唯一能做的，就是默默地陪在她身边，无论她需要我多久，无论未来会如何。

避难所比我想象的还要糟糕，尽管这比流落街头好上那麽一点。

谢南给了他们点钱，我们被分到一个小小的房间，四面墙斑驳破旧，床铺是硬邦邦的木板，上面铺着薄薄的稻草。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和隐约的恶臭，让人几乎无法呼吸。

谢南拄着拐杖站在房间中央，脸色阴沉得像即将下雨的天空。她没有抱怨，也没有发火，只是沉默地坐在床边，用手指敲击着拐杖的手柄。

“我去找点水。”我放下行李，试图让她得到片刻的安静。

她擡头看了我一眼，点点头：“小心点。”

乌出去後，房间安静得让我感到难受。拐杖靠在我的腿边，我的手紧紧握住它，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这根拐杖几乎成了我的一部分，而它的存在，也时刻提醒着我自己的无力和失败。

房间里的阴暗和狭窄让我喘不过气来。我曾经拥有一座舒适的房子，有工厂，有家族的骄傲。可现在呢？我被困在这个避难所里，与一群陌生人争抢稀缺的资源，所有的骄傲和体面都被战争无情地剥夺了。

而乌，她总是这麽贴心，这麽无私，可她的无私让我感到厌烦。不是对她，而是对自己。我不配得到她的照顾，我只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可即便如此，我却依然利用着她的忠诚，利用她对我的依赖，甚至偶尔想要抓住她作为我的最後一根稻草。

乌回来的时候，手里端着一碗热水，脸上还带着些许疲惫的汗意。她将水递给我，眼神里满是关切：“你喝点吧，水还不算凉。”

我接过水，却没有喝。只是低头看着水面，心里乱成一团。她对我这麽好，而我呢？我除了利用她，还能给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