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行线九
他来的比姜挽想象的快得多。
两刻钟後,萧淮匆匆走进凤仪宫中,玉宁和玉静跟着进来,看见姜挽依旧将匕首抵在脖子上,那白皙的脖颈上已经被刀刃不小心伤到了,隐隐有丝丝血迹渗透出来。
玉宁和玉静都不敢哭出声,忍着眼泪,祈求地望着姜挽。
“娘娘慎重,想想两位小殿下,您可不能做傻事啊。”
萧淮双眸阴沉地看着,说不清心中是什麽滋味,从侍卫匆匆跑到紫宸殿通报开始,他这颗心就不可抑制地剧烈跳着。
“姜挽,你疯了不成……”他声音比平常轻了不少,咬牙切齿的怒气中夹杂着一丝颤音。
无论是从前装模作样的皇後还是真正的姜挽,她不是遇到事情就放弃生志寻死的懦弱性子,比起她真的起了去死的心,萧淮更愿意相信姜挽这只是威胁他。
“你想要什麽大可以直说,莫要仗着腹中怀有皇嗣就用性命相逼,闹这一出荒唐戏码,姜挽,你可还记得你是皇後,是太子和晋王的生母。”
皇後自戕是罪,母子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姜挽那样看重孩子,萧淮不相信姜挽不懂这个道理。
就算不为自己想,她也得为还孩子着想。
姜挽放下始终匕首,缓缓从窗边往萧淮这边走,随手将匕首扔在了地上,神色淡淡开口,“我有话要与陛下说,玉宁玉静,你们先出去罢。”
“是。”玉宁玉静双双退了出去,将寝殿的门阖上。
殿中只剩他们夫妻二人,萧淮视线看先姜挽的腹部,缓缓移到她脖子上的那道浅浅血痕上。
“姜挽,难道你觉得闹这一出朕便会心软,就这样原谅你?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话落,萧淮又补了一句,“仪容不整,身有血污,如何面圣,还不把你自己收拾好。”
“我从没这麽想。”姜挽走到妆奁前坐下,望着镜中的自己,声音平静,“只是想见陛下一面罢了,妾身戴罪之身,见陛下一面何其之难。”
她边说着,边拿起帕子擦了下自己脖子上的伤口,她下手极轻,这不过就是皮外伤罢了,再过一会恐怕就要愈合了,根本不用上药。
但金疮药的瓶子就在妆奁旁边的木柜子上,她还是剜了一点药膏对镜往伤口处涂抹。
闻言,萧淮心中陡然松了下,原来只是想见他一面。
他就说,凤仪宫里待的好好的,又没亏待她,没事寻什麽死呢。
“後位一日未废,你就还是大景的皇後,这种胡闹的事,不可再有。”萧淮板着脸说完,等着姜挽开口说些什麽,结果她一言不发,只双眼无神地看着镜子,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了无生意的郁气。
看她这样,萧淮心中升起一种心神无措的感觉,他走到妆奁旁边,单膝弯曲,缓缓蹲了下来,抢走了她手中的金疮药瓶子,神色不虞,“朕与你说话,你没听见?”
姜挽侧眸看他,“听见了,妾身在想别的事。”
“除了算计朕,你还能想些什麽。”萧淮都能猜到姜挽一会要对他提出什麽无理的要求了,例如解除幽禁,放了那些抓到的细作,为她自己谋利什麽的。
无非就是仗着她肚里还怀着孩子,估摸他不能动她就是了。
“妾身在想,如果我死了,陛下还会一如从前地疼爱鸿儿清儿,不会因为我的过错厌弃他们的吗?”
“死?朕还没杀你,你成天想什麽死。”
看在孩子的面子上,为了鸿儿的太子之位不受风言风语侵扰,他已经决定饶恕她死罪,不废除後位,只终身幽禁凤仪宫,让她独自反省罢了。
结果她现在是在干什麽,得寸进尺?连幽禁都不满足了,想着用死威胁他?
萧淮眉眼更是冰寒,冷笑一声道:“好,好,朕这就告诉你,你若死了,明年後宫大选,广纳嫔妃绵延皇嗣,日後皇子多了,鸿儿能不能守住太子位就看他的本事了,储位之争腥风血雨,古往今来,登上帝位的有多少是嫡出呢,你若想死,就尽可试试,朕绝不拦你。”
他都已经这麽多说,再给她几个胆子也不敢用死来威胁他了,毕竟姜挽还没笨到给其他女人让路的地步。
姜挽笑了,似是早就料到了会听到这样一番话,她笑了两声,眼中闪现些许泪光。
一会哭一会笑的,她被关傻了不成。
萧淮凝着她带有泪珠的双眸微微蹙眉,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幽禁这麽久,她应是从没受过这样的苦,心里难受也是正常,虽然她犯下滔天大罪,欺君罔上,但看在她怀有身孕不易的份上,偶尔来看她一次也不是不可以。
夫妻这麽多年,就算刚开始是没有感情的,但这几年下来,想必也是贪图他宠爱的,不然凭姜挽的性子,是断断不会用死来逼他过来看她的。
萧心里这麽想了会,面上的冷意便消下去大半,正准备擡起手摸摸她的脸,然後说他以後经常来凤仪宫看看也不是不行,谁知这时姜挽转身,不知从哪里取出两个小瓷瓶,擦擦泪眼对他说:“这两瓶药,都是我花了大价钱从域外寻回来的毒药。”
姜挽顿了顿,继续说:“白瓶中是剧毒,能在顷刻间要了人性命,青瓶中是绝嗣药,男子吃了,与房事无碍,但此生不会再有子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