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金。”
“嗯?”
“你想去上海麽?”
“想啊,我还没去过呢。”
“我们把公司搬到上海怎麽样?进也难,退也难,那不如去机会多的大城市再进一步呢?”
聊天到这里戛然而止,阿金用很认真的t眼神和宋槐对视,不是犹豫,更不是生气,而是对未来的深思熟虑。谁不愿意去大城市呢?他也想,心里很痒,从中抽丝剥茧一些情绪,大概就是年轻的冲劲儿还没彻底散去。
如果做什麽都很难,为什麽不挑战hard模式,万一成功呢?
只是在宋槐收拾行李准备离开前,阿金随口感慨一句,“那你以後和温老板就是异地了,赶快回去陪他几天吧。”
那会儿宋槐并没有多说,她照常搬行李,过安检,坐十几个小时回望海,从北跨到南。
她以前喜欢坐在窗边看风景,或是看火车上形形色色的人,而这次却没任何心情,她知道自己去上海的结果,通知温诚免不了一顿争吵。
吵架很累,也很伤人心,这几个月他们只打过一次电话,不到一分钟,还是带着脾气的,不维系的感情就像病人油尽灯枯,每日喝药吊着一条命。
半路太渴了,宋槐买一瓶矿泉水,花了二十五块。
这瓶水伴随宋槐下火车,她拖着行李箱,沿着去地铁的路一直走,大厅里电子屏报时,晚上十二点整,仿真钟声轰然回荡,层层叠叠的传到四面八方。
去地铁19号线人很多,所有行人都疲惫的低着头,匆匆赶路,而宋槐就是他们中间不起眼的一个,她甚至不用擡头,只需要混在人群中专注脚下。
出站口什麽时候都很嘈杂,周围一切没怎麽变,变的是她自己。
三年前来这座城,她伸长脖子擡起头,好奇的想看清每一处地方,胆怯的观察路标,小心躲开行人,她什麽都没有,但崭新的未来在等着她,那是真正属于她的人生。
而现在她依然什麽也没有,未来不再崭新,变得更加困难。
宋槐原本要回出租房收拾东西,谁知道钥匙开不了门,站在门口才反应过来,房租到期了。
又拖着行李下楼梯,站在孤零零的路灯里翻微信,结果被房东告知:“房租到了小妹,东西你男朋友搬走了,他没和你说吗?”
半夜打网约车很难,她一个人沿着路边走,在寂寂长夜中走了很长时间。行李箱滚轮的噪声不止一次提醒她,她没有家,无论哪里都一样,槐林房子拆了,逃到望海,努力三年还是没一平米的落脚之处。
她忽然很难受,心里像被架在火上烤,眼底渗出的泪越流越多。
擡起头,望着墨蓝色的夜空,轻轻说了声,“好难啊。”
好难,活着好难啊。
一路走,一路抹泪,顺带拦一辆出租车,报了温诚小区地址。她肿着一双眼站在人脸识别系统前手足无措,往後退,向前走都无济于事,最後还是跟着後面几个户主进的。
宋槐猜到温诚没睡,直接去敲门,果然没几秒就开了。
两双眼睛对视在一起。
温诚刚洗完澡,脖子上搭一条浴巾,光着上半身,手里端着一杯酒。屋内热气一丝丝溢出去,和宋槐身上的冷意兵戎相接,他愣了一下,随之皱起眉,“你怎麽来了。”
他单手握住门把,一条胳膊拦在宋槐面前,她弯下腰试着钻进去,却被温诚提着领子往外拽。
“我拿东西。”她擡起头。
“几个月不联系,不先好好聊一下?”
“我想先进去拿东西,房东说你帮忙搬走了。”她眼睛哭过,很干,此时只能半睁着看人。
“只会惦记你那点儿破东西是吧,”他垂下眼,侧身让宋槐进来,顺手关好门,看着她换鞋脱羽绒服的背影,“没什麽想说的就麻烦转给我搬家费。”
南方冬天潮湿的冷,宋槐手指僵红,她搓搓手,不看温诚,抱着手机给他转了三百。
“年初,没多少钱,三百块你别嫌少。”
宋槐坐在沙发上,倒了杯温水喝。
他放下酒,玻璃杯底砰一声响,“赔钱了?”
“嗯。”
“我要不问你就永远别告我了呗,”他冷笑一声,“我和你什麽关系,有什麽可瞒的,你还打算瞒我多少。”
上次去北京撞见四个人开会,温诚就觉得不像好事,那天下午回酒店立马翻通讯录,找见阿金电话直接问,把所有来龙去脉都盘问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