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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顾哥。”陈暖止住话头，轻轻叫了一声。

顾诀仍旧保持那个姿势，一动不动。

“一站就是一下午，一句话也不说。”陈暖叹了口气，目光落到向阳身上:“你出狱那天，他也来过。”

向阳盯着那个背影:“他没有跟我说过。”

陈暖自嘲般勾起嘴角:“我第一次遇到他的时候，他连一碗面都吃不起。我看中他那张脸，知道他进这个圈子肯定不缺一口饭吃。但是我求了他很久，他都没有答应，我请他吃了一碗面，他答应了。”

陈暖回忆起当时的情景，神色有些惘然:“他这个人倔的跟牛似的，身体不舒服从来不跟我说，每次都撑着吊威亚拍打戏，什麽戏都接，跟不要命似的。一开始我以为是因为家里有什麽变故需要他挣钱，可是後来我发现他好像从来不回家过年，也没听到他说起自己的家人，每年都是自己过，有时候连饭都懒得做，从冰箱拿一包速冻饺子就凑合了。”

他活的没有亲人，没有朋友，要不是每个月都要去一趟监狱，陈暖还真以为他要这麽孤独活一辈子。

顾诀从来没有进过那个监狱。

好像他挂念只是他的事情，被挂念的人知不知道，他并不在乎。

这样一个人想自杀，那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後来陈暖见他去看心理医生，就故意找了只流浪猫骗顾诀养着。

这只流浪猫就是小橘。

万幸的是小橘很粘人，时刻需要顾诀照顾着。那段时间顾诀拍完戏回来又要忙着给小橘喂奶梳毛陪它玩，连看心理医生的频率都低了不少。

陈暖总觉得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能让顾诀有活下去的欲望，那应该只剩下向阳了。

他连小橘都不要了，偏偏在死前还要精心编造一个谎言来赶走向阳。

“你被警察误抓，他翘班赶凌晨的飞机回去赎你，一路没合过眼。”陈暖伸手，拍在向阳肩膀上，力道似有千钧重:“以後对他好点吧，他在意的只有你了。”

向阳想起来了。

凌晨四点，他回去的时候看见顾诀坐在门口，还发着烧。可他还在跟顾诀赌气，连带顾诀去医院检查的耐心都没有，就把人随便扔到附近的小诊所里。

向阳奔波了一天的腿都不曾弯曲过，这个却时候突然发软，甚至开始颤抖。他走到顾诀面前，在他呆滞的眼神里伸手把人搂进怀里，再用力扣紧:“对不起。”他在顾诀耳边道歉，声音里全是後知後觉的痛苦和懊悔。

年少时总把面子看得很重，彼此之间丝毫不留情面，不惜用最狠毒的话来扎对方的心。

向阳因为这口气，和顾诀错过了六年。

如果他当初追上去，告诉顾诀自己的心意，问清楚顾诀不肯留下来的原因，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没人能够回答他。

这口气的代价太大，大的向阳要付出自己的馀生来弥补。

一切都太晚了。

向阳把脸埋在顾诀脖子里，有温热落到顾诀的皮肤上，这温度惊醒了顾诀。

他伸出手环绕在顾诀背上，很轻的拍了一下。

像是安慰。

回到医院已经是十点。

护士端着托盘走进病房，上面放着针剂和药。

顾诀对这些东西很抗拒，他把脸撇到一边，手也不自觉的搓着自己的衣角。

向阳熟练的把他捞到怀里:“以後每天都要打这麽多针？”

护士点头。

顾诀突然伸手，趁大家不注意一把打翻了手里的托盘，针剂和药品掉落一地。顾诀像是被这声音吓到，挣脱了向阳的怀抱，把自己裹进被子里，抖的很厉害。

护士抱怨了几句，蹲下身捡起地上的针剂和药物。

向阳下意识去搂顾诀，连人带被子重新抱进自己怀里，低声安抚他:“没事啊，不怕。”

顾诀像鹌鹑一样把头埋进被子里，什麽都听不进去的样子。

向阳狠下心，把人牢牢束缚在怀里，强硬的把顾诀的手臂从被子里捞出来，卷起袖子，示意护士开始。

顾诀拼命挣扎，想要把手缩回来，他开始无声的流泪，眼泪大颗大颗从他脸颊滑落，砸在向阳手背上。

向阳被眼泪灼烧着，他闭了闭眼，哑声妥协:“不打了，咱们不打针了。”

夜里等顾诀终于睡着，向阳从柜子里翻出一卷毛线，一头系在顾诀腕间，另一头系在自己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