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那咱俩玩不到一起去。”苏景秋叹一口气:“可惜了。”“那有什么可惜。”司明明眨眨眼:“按照自己的心意旅行,这本身就是旅行里最重要的部分。”“你的心意就是在酒店处理工作?”“我的心意是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能一直玩就一直玩,不能一直玩就偶尔玩。你可能觉得我定这么贵的酒店还不如在家办公。可是,在家办公能看到这样的风景吗?”司明明问住了苏景秋。他认为她说的可能是对的,但他又无法高度认同。司明明看起来活得很紧绷,可仔细想,每天赶路的人难道不紧绷吗?不对人说教是与人交往起码的礼貌,尽管他们的行为习惯简直背道而驰,每多过一天都会发觉对方跟自己似乎真的不合适。但那不合适又不是要紧要命的,不会让人极其不自在的。那么就还是能忍受的。或许是晚霞太美,让苏景秋死去的心又活了过来。上车的时候他把司明明拦腰抱到后座上。司明明踢他踹他他都不为所动,只是说:“我还你一次。”“还我一次什么?”司明明不解地问。她开了一天会真是头晕脑胀,一点脑子都懒得动了。苏景秋的手停在她衣服下缘,指腹碰到她微凉的肌肤:“这个。”他说。周围寂静无声,动物回家了,也没有人。在这寂静的寂寞的山坳里,山风呼呼地吹着,吹到车窗上,吹出声响。司明明本意是想拒绝的,但这一次苏景秋吻住了她的嘴唇。司明明下意识后退,被苏景秋按住了后脑。苏景秋在心理建设,他不想破坏这良辰美景,嘴唇停留在她嘴上良久,舌尖微微探出去,碰到了她的嘴唇。司明明眉头微微皱起,眼波横流,像被吹皱的一池春水。她鲜少有这样的表情,这样困惑的不解的表情。苏景秋闭上眼,舌尖温柔地在她唇畔划过,又慢慢探进她口中,而她柔软的舌头迎接了他。他们都在努力了,都尽力了,他的舌撤出了,一下一下亲吻她的嘴唇。手当然是不老实的,当她察觉的时候,他已经在沟壑横流里逡巡。司明明紧绷起来,他就笑她:“怎么回事司明月,一到真格的你就不行。”“你放心,我说到做到,今天只报恩。”“我绝不多做一点。”他的动作快了起来,听到她压抑着的呼吸声就贴着她耳朵说:“你的水龙头怎么开了。”司明明羞怯起来,要将他手拉出来,苏景秋将她的手腕送到身后,对她说:“这可不行,我被水淹了,出不来了。”苏景秋当然知道自己的言语尺度或许已经扫了司明明的尽头了,因为当他说出这种话的时候,她会下意识缩紧,紧张有之、羞怯有之。他强迫自己压抑说别的的冲动,将嘴唇落在她脖颈上。他说话算话,说报恩就真的是报恩。但他也不是只为报恩,他说:“来而不忘非礼也。”“来来往往才叫情趣。”“待会儿回酒店,咱们互相报答一次。”“怎么样啊?”他这样问的时候,听到司明明嘤了声,手臂突然紧紧环住了他脖子,而人紧紧窝进他怀里。他抱紧她,手指愈发地快,另一只手像要把她肩膀捏碎了似的。司明明快要眩晕了,她觉得自己的大脑抽离了,那种强烈的刺激、羞耻和排山到海而来的快感将她淹没了。她失却了理智,只能答应他:“好,相互报答,回酒店后。”一块石头(六)司明明在卫生间里磨蹭,冲了一遍澡、坐在那看手机新闻,又发了会儿呆。苏景秋在外面敲门:“司明月,你给我出来。”苏景秋被聂如霜传染了:高兴时叫她司明明,不高兴时叫她司明月。但司明明这人可真孙子,无论你叫她什么,她都我行我素不为所动。比如此刻。苏景秋打定了主意:如果今晚司明月敢放他鸽子,他回去就要求离婚!他站在卫生间门口等着,偶尔敲一两下门。苏景秋自认是一个脾气上来爱谁谁的人,可惜他碰上了司明明。司明明就在里头待着,在她安静待着的时间里,苏景秋由怒火冲天渐渐转为平静,后来索性想:不就是特么做爱么,我是找不到人怎么着!你也欺人太甚了!苏景秋自认虽然喜欢别人,结婚目的不纯,但他对司明明算是真诚。他也因为这一点多少有些愧对她。但司明明这忽冷忽热的劲头令他困惑,他到底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要遭她如此折磨。苏景秋回到床上,关了灯,贴着床边睡觉。原本如焊死的卫生间门终于开了,司明明走出来,又慢吞吞走到屋门口,打开门,弯身取了一个袋子来,站在门口拆了,再摸黑穿过洒满月光的客厅,走到一片漆黑的卧室,爬到床上,爬到苏景秋那一侧。苏景秋察觉到手里被塞了一个东西,四方的包装,里面凹凸的形状能摸出来。避孕套,司明明在里面磨蹭的时候是在等这个东西。她发现他们没有,所以想办法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搞到了,但她故意不说,就那样等着。她可真坏。苏景秋恨她恨到咬牙切齿,她的手搭上他肩膀的时候,他像一个委屈的小媳妇一样一耸,转眼就被自己逗乐了。也不知为什么,他脾气不好,她性格不好,但两个人在一起情绪又都稳定。是因为不在乎,所以才不计较吗?他转过身,捏住司明明鼻子,穷凶极恶道:“憋死你。”司明明笑了,瓮着声音说:“你刚刚要气死了。”“你就看着我生气,什么都不干。”司明明呵呵笑了两声。他敲门的时候她蹑手蹑脚到门边,捂着嘴偷偷笑。“那你现在还生气吗?”她问他。“不气了。”“你真好哄。”司明明说:“你这么好哄,是因为你没有跟我真生气。你很大度。““司明明,停止对我的套路。”苏景秋说:“这次你太明显了,被我发现了。”司明明笑了,拉开他手臂枕上去:“你对我不信任,你以为我言而无信。”“我没有。”“你有。”司明明认真地说:“苏景秋,你需要知道一件事:我是一个重信守诺的人。我不会轻易答应,我认真答应的事几乎不会反悔。”“你反悔的事还少吗?”“请你举例。”司明明说。苏景秋想了很久,竟想不出一件来。罢了罢了,别想了吧!他翻身压住司明明,问她:“那现在可以吗?我要爆炸了。”他弓了弓身子,司明明躲了躲。她越躲,他越弓。一躲一弓之间,就形成了某种暗语。“你可以跟它熟悉熟悉。”苏景秋说:“毕竟你们刚认识。”“你如果能闭嘴,真是再好不过。”司明明尽管这样说,还是缓缓伸出手,爬进了被窝。她记性好,知道怎么动作他会喜欢,她也很认真,答应要互相报答,就率先拿出了态度。苏景秋的头沉在她颈窝,亲亲她脸颊,一口一口咬她肩膀。屋里很黑,但司明明发觉他睁着眼看她。像一只野兽在盯着她的猎物。这会有征服的快感吗?司明明不知道。伸出手遮住他的眼睛,说你别看。苏景秋扯开她的手按在头顶,他偏要看。司明明自己并不知道,在这样的时候,她不像平常那样冷静、坚硬,她微微蹙眉、微微胆怯,是完全不一样的人。苏景秋觉得这很新鲜,原来探索一个人这么有趣。他从前懒得花这些时间,一旦确定要进入亲密关系,他就随着自己的感觉来。这一点他与他的花臂风格相符,他很强势。但在司明明面前,他尝试掌握的节奏都被她打破,她太难把握了。此刻他探索她,她并不丰腴,是一个看起来很羸弱的女人。但很奇怪,她内里又很有力量。她不轻易为他的取悦所动。所以他要格外卖力气。在来来回回的抚触中熟悉她、认识她。苏景秋非常绅士,聚精会神听她的反应。尽管她的反应并不明白,但他仍旧能够分辨。她呼吸急一点他就问:“喜欢这样?”抿一下、咬一口,画着圈儿,手紧紧搂着她,迫使她把自己送给他吃。再向下,又是如此。司明明很纳闷,他不是有洁癖吗?他为什么亲她那里?她惊慌失措,挣扎要跑,大喊:“苏景秋,不要!”但他紧紧按住她,对她的惊慌失措视而不见。司明明处于一种撕扯对抗的情绪之中,她对此充满恐慌,可那种奇妙的感觉又将她从恐慌中拖拽出去。苏景秋抬起头,她以为结束了,抬头去看,却看到他的眼睛在黑暗中看着。他能看到什么呢?他为什么要这样?他是有什么怪癖吗?苏景秋的每一个常规之举在司明明看来都是怪癖,她借机想逃,快速向床边滚,却又被他抓回来。他幽幽地看着,又决然沉下头去,司明明捂住眼睛,又捂住嘴巴,抑制不住发出声音。她终于明白陆曼曼说的话了。她说:“有的人不如小玩具,有的人可比小玩具强多了。”在此以前司明明以为所有的人都不如小玩具,但苏景秋给她上了一课,告诫她不要如此狂妄、笃信,不过是她遇到的人都没有耐心而已。也或许是有的,只是她太强势,她强势,他们就萎靡,最终变成了一种程序化的作业,毫无新奇的感受。“现在我再多报答你一点。”苏景秋说。他不想太急,司明明不是讲求策略么?他也有。在这件事上他讲求循序渐进,慢慢开发这片土壤。这是由欲望主宰的夜晚,他不仅说一些狂言,也会问她:“是这里吗?”司明明摇头,他又问:“不是?不是你躲什么?”“我这样的时候你声音不一样,喜欢是吗?”他希望司明明多跟他交流,诚实告诉他她的感受,可她总是抿唇不语。那也难不倒苏景秋,他自己可以分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