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蓝文心失踪了,整整一星期联系不上人。
蓝母沈云每天以泪洗脸,她本就双腿瘫痪,听闻宝贝儿子丢了,更是伤心得卧床不起,时不时犯偏头痛,哀哀戚戚地啼哭,一副金贵之躯仿佛要四分五裂。
沈云上一秒抱着蓝文心的相框唉声叹气,下一秒就对丈夫戟指怒目:“让你别骂儿子,看看,现在人都丢了,找不到他,你也别回家!”
蓝向东也烦,互相埋怨:“都是你平时太纵他,把他脾气惯成这样,说两句就玩失踪。早说了别送他去学什麽琴,就该学点实用的,明明以前还是乖孩子,看看现在成什麽样了,琴没拉好,人也不入流。”
“你再说一句,再说一句我们就离婚!”
蓝向东大气不顺:“沈云,为了他你和我离婚,行吧!就当我不图回报做了二十几年善人,养出个白眼狼我也认了。”
他摔门而出,留沈云自顾自地感伤。
蓝向东这几日疲于与媒体周旋,自蓝文心演出後,八卦媒体发挥三寸不烂之舌,说原作的天鹅死相优雅,蓝文心的天鹅急着投胎;又曝出蓝文心私生活混乱,七男一夜之间七进七出他的单身公寓,诸如此类的桃色新闻层出不穷。
因蓝父是文质彬彬的博物馆馆长,蓝母又是小有名气的作家,一个君子,一个才女,竟会培养出一位风流公子,关乎蓝家的家庭教育再掀起一番美谈。
而狗仔们说话不忘留三分馀地——蓝文心虽琴技有所欠缺,但往台上一坐,全世界的光都打在他身上,拉琴时双臂像蝴蝶扇动翅膀,俨然成了蓝父博物馆里最夺目的大蓝闪蝶。相信只要勤加练习,蓝家的小蝴蝶定能飞到新天地。
蓝向东走後,沈云擦拭眼泪,摇着轮椅回房,翻开蓝文心儿时的相册,摩挲其中一张合照。
一岁的蓝文心躺在她怀里,乌黑水润的眼睛看向镜头,露出上下四颗小门牙,天生自带镜头感,抱着他的沈云反倒表情拘谨。
这张照片背後写着几行字:
“蓝文心一周岁生日。
这个小孩刚学说话,讲的第一个词竟然是妈妈,我终于有了做母亲的实感。昨晚他半夜哭闹,哭得天都要塌下来,向东怎麽哄都哭声不止,可是一落到我怀里,小孩就收声睡去,好像我成了他的天,他亦是我要保护的一切,我们的母子关系自此坐实。原来被人依靠时自己也会産生踏实心安的感受,自那一刻起我决定,我要做个好母亲。”
沈云抚摸上面的字迹,掏出手机打给蓝文心,直到电话自动挂断,仍无人接听。
飓风中心的天空最平静,蓝文心亦然,他自觉睡了很久,醒来之後,脑袋如同和了泥浆,看什麽都觉得是幻象。
他眼睛微张,看见敞亮开阔的落地窗外是茫茫雪天,除了雪就是雪,一望无际,天地如同挂着一张白色幕布。
蓝文心被明亮的光线刺到眼睛,侧过身,被子与肌肤相贴的触感让他意识到,自己正一丝不挂躺着。
蓝文心怔了怔,想起来了,他喝醉後约见K,所以现在已经是事後?他完全没有中间的记忆。
K呢?
蓝文心坐起身,被窝内响起轻微的链锁声。他挑开被子,发现手腕和脚腕分别被黑色锁环铐着,人依然可以自由活动,但只能跳着走。
蓝文心试图挣开手铐,链条坚固无比,他心里生出不满。
从没有答应过K玩这个,蓝文心不混这个圈子,两人之前在聊天中也不曾提过什麽特殊癖好,搞这一出,这个K显然自作主张了,至少踩到蓝文心的雷点。
他靠在床头生闷气,这时房门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蓝文心皱起鼻子,暗忖这不是酒店吗?
咔一声,门开了。
蓝文心暂且把疑虑抛之脑後,不自觉屏住呼吸。
进来的男人很高,上身穿着一件黑色中领打底衫,较为贴身,显出宽肩和精瘦的腰,双腿修长,他关上门後朝床走来,蓝文心看清他的正脸後,气消了一大截。
还好来了。蓝文心暗暗庆幸自己有这胆量。
看着那人逐渐走近,蓝文心倒有点不好意思,转而盯着他的下巴,以及那颗微突的喉结,目不转睛。对方的喉结滚动,他也跟着吞咽一下。直至男人坐到他身边,帮他掖了掖被子,蓝文心瞄一眼他的手,强拉自己回魂:“你就是约我来的K吧。”
“韩以恪,以恪以忱的前两个字。”
“哦。”
蓝文心母亲才情非凡,蓝文心本人却不爱读书,文化不多,此刻羞于肚里没多少墨水,不知道对方讲的什麽,但是耳朵不错,感觉隐隐约约听过这把嗓音。
他此时才意识到父母的先见之明,缺什麽就往名字里补什麽,于是伸手报上大名:“蓝文心,文化的文,良心的心。”
韩以恪没和他握手,只无声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