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渂拉住存清的手,温声对男子道:“她是我的妻子。”
男人放下手中的长枪,看着存清笑道:“你走时也才十一二岁,现在竟然都娶妻了。”
陈渂也笑着回复:“世事难料。”
男人也摸着带刀疤的头,连连点头道是,“谁说不是啊,想当年我可没想过娶妻生子,现在儿子都快七岁了。”
陈渂点点头,把存清拉到身边,“有机会我还要看看你的孩子,瞧瞧他更像嫂子还是二叔您。”
男人拍拍手,“正好你也回来了,最近两天就是年节,算是团团圆圆了。”
他们国度不同,过年的日期也不相同。
陈渂:“是啊,我先带着新妇去见养父,先行告辞了。”
存清在一旁也是笑着附和。
待走远了,存清和陈渂才收回笑容。
“这里?”
陈渂知道存清有许多想要知道的事,和不少不解的疑惑。
他示意她可以直白问出来,不必顾忌他的感受。
受到鼓舞,存清倒也不想那麽多了,只是道:“你年幼这麽会出现在此处?”
没有人问过,自然也不曾会有人知道。
陈渂思绪飘远,脑海里回忆起那段沉寂已久的片段。
那时多久呢?大抵是新帝上位的第一年,隆冬,新年。
距离他来乌兹已经过去一年。
他住在宫里,就在半年前乌兹皇帝高兴要赦免乌兹的所有人,不免想起身在宫里的他,许他可以踏足出去,并且进入学堂,那天他一如往常地去往学堂。
说是上学,其实不过是是给当时受宠的皇子当书童。
而他被突然记起,也是因为平日欺负他的皇子觉得他无趣,想换个法子欺辱罢了。
他当时心如平静,毫无波澜。只觉得生活没变,欺负他的人也没变。
周围冷淡,空无一人。
他站在某位皇子位置的旁边等待好一会儿,才看见有个打扫的宫女出现。
“为何今日未有夫子来?”他其实还想问她为什麽宫里也如此冷淡,但瞧见宫女躲避的眼神,就没再问了。
宫婢们都被警告过不许和他说话,不然就会被杀死。
他所住的地方寒凉,被子都是夏天的凉被,还是从大金带来的,冬日到了,他冷得手脚冰凉,窝在墙角瑟瑟发抖,送饭的一个宫女见他可怜,便偷偷送他一块饼子吃。
但不过吃下不久,就来了人,是那些皇子,他们命人将宫婢拖下去打死,那宫婢便活生生在他的院子打死。
来人拖走尸体,但是没有处理血迹。
陈渂每天坐在院子里瞧着那一大滩血结冰化水,再到春日发出恶臭。
那时他才方知道尊卑之别,草芥如命。
第二年开始,除了那些皇子,没有一个人敢和他说话。
陈渂也不想因为自己连累他人,今日也不过是看着四下无人,所以一时好奇。
宫女还是没回答他,打扫完後就离开了。
昨日皇子叫他书写百遍君子论,现下拿着八十遍的纸张,站了站便坐下来了。
他反正无事可做,抄写这些还算轻松,不过没写完就另当别论了。
好在今日好像放假,便坐在书堂抄完再回去吧。
书堂起码有暖气,回去住所,他只有夏日的衣物,呆在房里迟早要冻坏。
年初他才晓得那天是过年,许多宫人都回家去了。
那天的皇子在皇上的花园里参加团圆宴会,所以没人。
春天也慢慢来了,陈渂生满冻疮的手开始发脓。
十根手指像是发胀的馒头,高高隆起,指节发痒,但是他知道不会有人为他治疗,于是便没管,到夏季也就好得差不多了。
陈渂此刻也看透了这里的一切,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没有过多的不理解。
那些皇子随着年龄的增长,恶劣的玩法也越来越多。
他们皆长陈渂几岁,接触的事也比陈渂要多。
到了十三,宫里的娘娘们都为这些皇子寻来些通房的丫鬟,那段时日,皇子们很少来欺负他,那也是他最安稳的一段时日。
但也就一月不到,皇子们盯着他的眼神越来越不对。
陈渂也长大了不少,尽管吃食简单,他还是串高了半头,来拿也越长越精致。
幼年的他,婴儿肥还未完全散去,一双眼又大又圆,时常喜欢对人笑,弯着月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