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睿点头,“是一款香薰蜡烛,外面是用玻璃制成的鱼缸,里面装着用颜料调成的湖水蓝果冻蜡,其中还放了几条橡胶金鱼。”
他原本打算花上十几万买件贵重的礼物,想到纪大小姐从小锦衣玉食,每年收下的宝贝不知道够多少人过一辈子,对比起来,他这十几万根本不值一提,还不如送些看上去特别点的。
纪时愿只清淡地哦了声,“礼物我收了,你的心意我就不领了。”
轻飘飘的一眼扫过去,传递出逐客的讯息。
凌睿脸一僵,却仍不死心,站在原地无动于衷,赶在纪时愿耐心告罄前,忽然问了句和今天这趟的主题毫不相关的问题:“你觉得北城这地方大吗?”
在过去那些事情上,他丝毫不占理,晓之以理这条路自然是走不通了,那他只能退而求其次地选择“动之以情”。
纪时愿最烦说话弯弯绕绕的人,不耐烦地问:“你想说什么?”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就跟我我爸妈搬来北城,不过我们住的地方在这座城市的边角,你肯定没听说过,那里鱼龙混杂,什么时候突然消失个人,也不会有人在意。”
“我拼尽全力,才考上圣安的特招生,就想着有一天能改变自己的命运。但北城这地方太大了,以前上学,得转两趟公交、两趟地铁,后来实习,每天在路上花的时间还是这么多。”
凌睿起身,低垂着眼说:“你没经历过这些,不会懂像我们这种没有家世依仗的人,想在这里风光生活有多困难……我也知道你从一开始就瞧不上我,也是,有时候我连我自己都——”
纪时愿打断:“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凌睿
倏地抬眸。
“我是看不起你,但这跟你的家庭背景一点关系都没有,而是你这个人就没做过几件让我能看得起的事。”
“你成天在这抱怨天抱怨地,抱怨你爸妈没给你一个光鲜亮丽的身份,可非要说起来,是你把你自己活成了下水道老鼠的样子,只会耍些投机取巧的把戏。”
纪时愿突地一顿,没来由想起很久远的一副画面,恍惚几秒,改口道:“你想我原谅你,再给欧阳钰搭条线,可以,但我不需要道歉这种没有价值的东西。”
说完,她才意识到这话太像沈确会说出口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道理果然不假。
凌睿没怎么犹豫地将话挑明:“你需要我做些什么?”
纪时愿问:“那天在锦瑟的那几名练习生也都是你们星海的?”
“是。”
“那种情况你之前见过几回?”
凌睿猜测她问的是公司让新人出来陪酒的情况,实话实说:“不算少。”
“有没有出现过一些收不住场的特殊情况?”
沈确告诉她岳城之所以选择亲自和陈家二世祖见面,是因为出了事,她心里好奇,第二天就让林乔伊去打听清楚。
林乔伊渠道五花八门,办事效率也高,三天不到,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打探出来了,概括下来就是:陈二世祖施虐癖犯了,玩死了岳城送去的人。
按照他们驾轻就熟的处理方式,纪时愿笃定之前不是没发生过类似的事,只是最后都被他们掩盖下来了。
凌睿对这个话题讳莫如深,沉声问:“我要是说了,星海垮台后,我能去哪?”
“能去哪?当然是继续当你的演员。”
凌睿听出她的话外音,也知道她从来不空口说大话,放松下来,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都转述给她,“我一开始也是以偶像团体的练习生身份进的星海,我们那个团都被安排过几次陪酒,但最后一次,有人被单独留下,结果第二天就从公司消失了,当时的经纪人说这人家里出了点事,已经离开北城,以后不会再走偶像这条路,但我们都知道,他不是离开,而是失踪了。”
“失踪的是你的队友?”纪时愿诧异到关注点都偏了,“你那个团还是男女混团?”
她还是头一回听说内娱也玩过这套。
凌睿摇头,眼神幽深,“是男生。”
纪时愿更加错愕了,她怎么没听说岳城口中的“小陈总”还是个双?
凌睿说:“没多久我在公司办公室看见了失踪那人的父母,应该是拿钱了事了,要是你有心把这件事挖出来,可以去找他的父母。”
他们可以为了钱出卖自己的良心,那就能为了钱,扮演好一个遭遇不公后四处求助的好父母。
纪时愿沉默数秒,“你和欧阳钰也是在这种酒局上认识的?”
凌睿咬牙应道:“是。”
“除了你,她身边还有其他人?”
他点头,“也都是别人介绍来的。”
“你把欧阳钰联系方式给我,回头我会给她打电话的。”稍顿后,纪时愿给他打了针强心剂,“你放心,就算以后欧阳钰不抬你,你也能好好当你的演员。”
凌睿深深看她,“还不够。”
纪时愿没听明白。
“你今天对我刁难得不够,欧阳钰会起疑心,没准还会怀疑我和你是不是达成了什么协议。”
纪时愿无语,“你还想让我打你不成?”
凌睿忽然笑起来,电光火石间,拿起桌几上的玻璃杯狠狠往自己头上砸去,血霎时淌了下来。
他白着脸说:“现在够了。”
这不仅能够打消欧阳钰猜忌,也是他今天带来的真正的赔罪礼,不管纪大小姐需不需要。
纪时愿瞪大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
她是上辈子没烧高香吗,不然这辈子身边怎么能有这么多不走寻常路的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