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遇难为情地挠
了挠后脑勺,“驱蚊水。”
他本来都下班了,刚洗完澡换好衣服,发现腿上被蚊子咬出几个包,就用驱蚊水喷了喷,走出换衣间,听见几个同事在议论,说是上回在Ash过生日派对的大小姐又来了。
他没有多想,拿上手机往卡座走。
纪时愿默了默,指着舞台转移话题:“你是换了批同事吗?怎么这次质量看着比之前的好了不少?”
“之前那批走了一半,老板又新招进来几个更年轻的,也专门花大价钱请来了化妆师和造型师。”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这道理不假,经过这番大刀阔斧的整改,酒吧生意更上一层楼,若非提前预订好位置,这会纪时愿三人估计还在门口排长队。
李遇想起一件事,“上次给您推荐的那家饰品店,您去看过没有?”
纪时愿当时是心血来潮,一过那个节点,就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了,“还没呢。”
她坚决不认是自己记性不好、想一出是一出,而是把脏水泼到了沈确身上,“隔天家里那位赘婿就摆脸色给我看,我没忍住跟他吵了一架,到现在已经不想给他戴chocker,往他脖子上套条狗链都算便宜他了。”
李遇早就养成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可在听见她这句埋汰后,还是被堵到哑口无言,找不着合适的话去接。
就在这时,纪时愿接到周自珩电话,新号码还是品酒会那晚当着沈确的面加上的。
背景乐有些嘈杂,纪时愿一路走到洗手间门口,才勉强听清周自珩说了什么,盥洗镜前的她露出为难的神色,“我现在在外面,不太方便见面,当然你要是实在想来,我把地址发到你微信上,你过来就行。”
稍顿后,她一字一顿地强调了句:“其实我现在在看男模表演。”
以为周自珩会就此打退堂鼓,哪成想,他那声“好”应得相当痛快。
几分钟后,周自珩在微信上补充:【临时出了点状况,我可能还会带一个人过去。】
纪时愿倒不在意他会带谁、又带几个人来,反倒是听说这事的言兮反应相当大,拎起包就准备走。
纪时愿看得莫名其妙,“你和周自珩以前有过什么过节?”
“我都没见过他几面,哪来的过节?”
“那你跑什么?”
言兮白眼一翻,“我这不是为了给你们旧情人腾地吗?”
她顺便拉上了陆纯熙,“咱俩走。”
纪时愿一左一右拦下,“什么旧情人?我跟他哪来的旧情?五年前勉强还算朋友,现在最多叫熟悉的陌生人。”
言兮不信她这说辞,“那你还为了他和沈三吵架?”
“我那叫为了他吗?明明是沈三自己找骂!”
赶在纪时愿吐出一大段抨击词前,言兮扭头问陆纯熙:“你不走我走了啊?”
陆纯熙看戏的心情已经攀升到顶峰,自然不肯和她一起走,言兮不再多说,离开前大方结了账,还给了陪聊男模一笔四位数小费。
要说李遇没有一点眼馋是假的,想到之前只聊过几句就拿到8888的报酬这事后,心里才平衡不少,转头又想起刚才听到的潜藏巨大信息量的寥寥数语对话,瞬间脑补出一长串爱恨情仇,还没来得及补全最终结局,八点档主角尽数出现。
但他先注意到的是穿着黑衬衫黑西装裤的男人,被灯光一拉,身材更显高挺。
显然这穿的跟乌鸦一样的人就是大小姐口中那位不知好歹的赘婿,李遇没想到的是,真人居然比加了滤镜的照片还帅,反衬舞台上那排整整齐齐的男模黯然失色,不可避免地沦为他的陪衬。
远看,气质相当冷,和他卑微的赘婿身份极其不符,面无表情时的压迫感极强,像去参加丧礼的。
走在他前头的男人长相也出挑,白衬衫规规矩矩地扎进西装裤里,微笑时带着几分如沐春风般的温煦,其余几分,说不上的诡异。
总而言之,都是不好招惹的人。
纪时愿一开始没注意到这两人,直到被陆纯熙扯了扯手臂,语气夸张:“我的天,你老公和你旧情人联合逮你来了!”
这地方实在不像是沈确愿意来的,以至于这声过后,纪时愿没立刻反应过来,一句“我哪来的老公”险些脱口而出,及时刹车后,顺着陆纯熙手指的方向看去,大脑轰的一声宕机了。
沈确会出现在这儿本来就挺匪夷所思的,偏偏还是跟他看不起的周自珩一起出现。
正当纪时愿摸不着头脑之际,沈确快步越过周自珩,挨着她坐下,众目睽睽下抽出纸巾,替她擦拭掉嘴角残留的奶油渍,大拇指指腹却没立刻离开,而是颇有深意地揉捏了下她的下唇瓣。
本就深邃到不见底的眼眸这会更是透着不可捉摸的光,依稀能品鉴出刻意营造出的深情和纵容,潮水一般,扑向纪时愿。
她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凑到他耳边,压低音量威胁:“你给我正常点。”
没人听见她说了什么,但远远看去,夫妻俩的姿态都挺像在调情。
周自珩看在眼里,表情倏地冷了下来,没法再作壁上观欣赏沈三拙劣的演技,上前一步,打断他们近乎暧昧的氛围,“时愿。”
纪时愿退回原位,朝他笑笑,一副东道主做派,“你随便找个地方坐吧。”
周自珩微微点头,环视一周,发现自己根本没有“随便”的选择权利,于是挑了个她余光能望见的斜对角。
距离不算近,好在台上男模齐刷刷退场,音乐中断,四下安静不少,交谈声也能畅通无阻地飘到应该飘进的人耳朵里。
“时愿,你以前就爱来这种地方图个热闹,过去五年还是一点都没变。”
周自珩边在手机下单了杯广岛冰茶,边笑着打开话题,略显散漫的的姿态像极随口一提,“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高三下学期,大概是五月份,你过完成人礼没多久,夜自习翘课去酒吧,还让我给你打掩护,好不容易快挨到自习结束,你突然给我发了张和男模的合照,班主任看到大发雷霆,我们俩还都被罚写了份两千字的检讨。”
纪时愿这会正在依依不舍地目送舞台上一具具年轻又美好的肉体从自己视线里消失,难免有些心不在焉,随口附和一声:“当然记得。”
在她收回视线的途中,余光瞥见沈确阴晴不定的脸,霎时来了兴致,扬着嗓门补充道:“岂止被罚了检讨,我还差点被全校通报批评了,我记得也就是那天之后,我的绰号里多了个‘男模姐’,真是丢死人了。”
“男模姐”的全称是“爱看男模秀的大小姐”。
周自珩摇摇头,被阴影浸润的双眼里充斥着欺骗性十足的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