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如果这次他能顺着自己的意思来,以后他对她说什么刺人的话,她都会先原谅他一秒钟。
纪时愿强行让自己平静下来,分不清是在欺骗谁,沉声说:“我在他心里没这么重要,你的算盘注定是要落空的。”
说完,她眼前就浮现出他割完腕,靠在鲜血淋漓的浴缸前冲她微笑的画面。
她有理由相信,要是将来有一天,有人威胁他们只能存活一个,他会亲自把刀递到她手边,面不改色地握住她手腕,往前一带,抵在胸口,施力的同时,轻描淡写地抛出一句:“捅吧。”
这样一个坏得不够坦荡,疯得却相当彻底的人,最致命的是,这疯劲里深埋着一颗爱她护她的心。
“沈太太,你们的关系到底怎么样,我自己有眼睛能看,用不着你在这里坑蒙拐骗。”
见还没到时间,李峰挑起新的话题,“说起来,你这老公也挺可怜的,阿琴——”李峰一顿,“差点忘了,你应该没听过这名字。”
纪时愿是没听过,但她不傻,拐个弯就能猜到:“我知道她,她不单是沈确的保姆,还是当年策划绑架案的主谋。”
“沈少爷告诉你的?”
纪时愿刻意选择沉默。
李峰曲解她的意思,将一旁的椅子勾到身前,坐下,敞着腿,笑得满脸深意,“那他有没有告诉你阿琴是怎么对他的?”
纪时愿这会是真无话可说了。
沈确来纪家以前的生活,是她从未踏足的领域,她也不是没有问过他,但每次他都闭口不谈。
是因恐惧而选择逃避,还是认定那段经历无足轻重,除他自己外,无人知晓。
李峰的只言片语,告诉了纪时愿答案。
“你这老公顶着沈家少爷的光鲜身份,背地里却活得比乞丐还不如。”
他先下了句总结,再补充道:“阿琴知道没人管他,所以那些本来该落在他身上的好处,不管是吃的还是用的,最后全跑到了阿琴口袋,当然阿琴也怕他饿死,所以经常会给他喂些狗粮充饥,不过有时候是她吃剩下的东西。”
“小少爷要是闹起来,阿琴就把他关进狗笼,对了,当年绑架成功后,把他锁进铁皮箱里也是阿琴的主意。”
要不是周琴亲口向他叙述自己对这位少爷做了什么,李峰估计到现在还会和其他人一样被她憨厚老实的外表欺骗过去。
纪时愿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扎着,一抽一抽地疼,勉强维持住理智,“既然她知道沈家上下没什么人在意沈确,继续当他的保姆也能让她捞到不少钱,那她有什么必要铤而走险绑架他?”
李峰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因为你的老公他就是个疯子。”
“什么意思?”
“他在阿琴能接触到的东西上下了慢性毒药。”他眼神充满邪性,“这药还是他自己调配的……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居然能想出这么歹毒的招数,换做谁,都会吓得屁滚尿流,阿琴自然不敢再继续待在他身边,想着在离开前,再狠狠宰上他们沈家一顿。”
沈确在沈家是不受重视,但说到底身体里流着正统继承人的血,沈家人不会真的让他出事。
这也是当初李峰为什么会答应周琴这提议的原因。
纪时愿沉默了会,问:“那毒药能毒死人?”
“人是死不了,不过——”
纪时愿没听完,直接打断:“但她最后还是死了,这算什么,多行不义必自毙吗?”
她扯了扯唇,“沈确不是疯子,起码一开始不是,他会变成今天这副样子,说白了就是拜你们这些人所赐。现在你们这几个人,死的死,残的残,只能说是遭报应了,等这事彻底了结,我高低得给神仙上柱香,感谢他慧眼如炬,能辨清善恶。”
李峰一愣,第一次认真打量起她,看着柔柔弱弱的一个人,骨子里倒也挺疯的。
他跟她没什么恩怨,目前也懒得耗费精力在折腾她上面,就无视了这些挑衅般的言论,拿起手机离开。
这地方位于荒郊野外,隐秘性极强,除了来去自如的鸟禽外,不见其他活物气息,也是考虑到这层面,李峰才没有用胶带封住纪时愿的嘴,只使唤岳恒一个人进去看着。
房间狭窄阴暗,充斥着一股难闻的霉味,空气里尘埃弥漫,纪时愿怀疑自己再多待几分钟,呼吸道就会被侵害到溃烂。
反观一旁的岳“少爷”,一副见怪不怪的姿态,显然这段东躲西藏的经历已经将他养尊处优下的一些挑剔毛病磨没了,浑身上下透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颓废气质。
岳恒用余光捕捉到她意味不明的目光,冷着脸问:“你他妈眼睛贼溜溜地在看什么?”
都出口成脏了。
看来这人是真堕落了。
纪时愿没回答,只是长叹一声。
岳恒是浑,但没打过女人,即便现在已经被纪时愿坑到倾家荡产、家破人亡的地步,也不打算违背原则,最出格的举动是拿脚踹她的椅子,恶狠狠地威胁道:“不管你又在憋着什么坏水,都给我安分点。”
纪时愿只闭麦了十秒钟,“你们明明有这么多人,李峰却只使唤你一个人看我,还真是辛苦你了。”
“哪来这么多人,现在可就只有我——”岳恒倏地刹车,“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在套我话。”
套都套出来了,才反应过来,也是难为他这榆木脑袋了。
“我可没这意思。”
她又长叹一声。
岳恒咬牙切齿,“你又想说什么?”
纪时愿一脸惋惜地说:“别人都看不起你,偏偏你自己最不争气。”
岳恒彻底被气笑,再次用力踹了踹她椅子,“你以前狂,我倒能理解,可你现在是什么境遇,跪下来求饶都不一定能全身而退,搁这冷嘲热讽什么?”
“这怎么能算冷嘲热讽,我只是在为你感到难过。”
得亏纪时愿平时戏瘾足,三天两头原地大小演,演技慢慢被磨练出来,外行难以从她细微的神态中瞧出端倪,更别提岳恒这种听风就是雨的智障。
岳恒偏过头,细细观察了她一会儿,没品出异样,片刻冷笑一声,“难过我被你害成了现在这幅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