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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新貌

Chapter137

申城旧事（29）新貌

钱钢确实藏得很好，要不是刘润秀提醒，陆序从他脸上根本看不出什麽。

进了病房，钱钢又坐在床前削苹果。阎译帆的情况不太好，这时又烧起来了，侧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眉头微微蹙着。

见陆序来了，钱钢转头问道：“那家夥跟你说什麽，说了这麽久？”

陆序道：“一点公事。”

阎译帆睁开眼，摇摇晃晃坐起来，“饿了，吃饭。”

钱钢拿了红菱送来的瓦罐出门找地方加热，陆序坐到床边，让阎译帆倚进自己的怀里，“还是很痛，是吗？”

这次他没再逞强，幽幽叹道：“总觉得身体快要分崩离析了……”顿了顿，他扭头去看陆序，“为什麽我好得这麽慢？”

在以前的副本里，他受过伤，也失过血，但从没有过这样虚弱的状态。从前，副本会加速伤口的愈合和体力的恢复，这一次，却完完全全遵照了现实。

陆序回答不了他的问题，只能轻轻从後面把他拥在怀里，给他一点微不足道的安慰。他的全身都烫得吓人，因为始终处于疼痛的状态里，微微僵硬，呼吸也不顺畅。钱钢已经叫护士每天给他注射止疼针，但是作用有限。

“过一阵子就把你接出去，”陆序低声说，“回家之後，让琴姨每天做很多好吃的给你，就会好得更快一些。”

“可我现在就想走，我想洗澡，想出门，不想再看见医生和护士了……”他的情绪变得不太稳定，白天时理智镇定还能安抚钱钢的模样完全褪去，夜晚和高烧让他脆弱起来，他喃喃道：“我想回家……”

知道他压抑了许久的委屈和无措终于涌上来，陆序的心拧起来，钝钝地痛。他依偎着陆序，恍惚望向漆黑的窗外，低声问道：“现在是什麽时候了，还在下雪吗，春天来了吗？”

“还在下雪，春天没有来，”陆序轻轻安抚他，“不用等到那时候，新年之前，我一定把你接出去，好不好？”

阎译帆静了一会儿，问他：“你保证？”

陆序点点头，“我保证。”

钱钢热好菜，拎着瓦罐回来了，先喂饱阎译帆，陆序和钱钢多少也吃了点。看着他睡下，两人关灯出了病房。

“我看他眼睛红红的，我去热饭的时候你们说什麽了？”钱钢问。

“他……”陆序轻叹口气，“他可能刚回过神来，有点委屈，又很痛，想回家。”

钱钢想了想，“有办法把他弄出去吗？”

陆序摇头，“现在还不行，要等一等。”

“那我会在这里看好他，”钱钢道，“大昌他们一直守在楼下，我看刘润秀也没有想抓他回去的意思，只要孙利锦不施压，问题不大。”

陆序犹豫了一瞬，还是开口道：“我听到别人议论……你的电影公司状况不太好。”

钱钢一笑，靠在墙上轻叹一声，“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塌了就塌了吧，要是真破産了，我也跟着小帆住进你家，吃你的喝你的用你的，总还有个容身之地。”

陆序低声道：“那天宴会上请来的人，还有那个谢偃霖……就没人能帮帮你？”

“帮？不落井下石就算是厚道人了，”钱钢嗤笑，“也不怪他们，为利而聚，利尽则散，商人本性嘛。”

“需要钱的话，尽管开口。”陆序道。

钱钢轻轻摇摇头，“现在已经不是钱能解决的了……不过还是谢谢。”

天快亮了，门口的守卫睡得东倒西歪，并没有被两人的低语吵醒。两人默默在病房外站了会儿，钱钢忽然问道：“如果你的计划失败了，你想没想过，之後怎麽办？”

陆序轻轻一笑，“咱们三个去亡命天涯。”

钱钢也笑了，“这话可真不像你。”

***

接下去的五天里，83号经历了一场迅速丶无声而又翻天覆地的变故。

上级称接到匿名举报，站长孙利锦收受贿赂丶中饱私囊，夥同敌国势力盗取站内机密文件，证据确凿，要将他押回首都受审。

一时间动荡不安的气氛笼罩了整个83号，没人有心思处理公务了，人们一下分成了三派——知道内情的丶惴惴不安担心追究到自己的丶隔岸观火只想看戏的。其中以第三派居多。

杨湘如作为少数派，一肚子感想没人能说，偷偷跑到情报处办公室，掩上门。现在站长没了，陆序也不用要求他们在上班时间敞着门了。

“吴司令果然说话算话。”她压低声音道。

如果没有吴司令出面干预，孙利锦绝不会这麽快就下台。经过漫长的调查丶审核丶逐级汇报之後，起码要两三个月，变数太大了，阎译帆很可能在这期间又被抓回来。现在吴司令帮他们越过了这些过程，直接拿出了结果。

孔维民笑着看向陆序，“这下你放心了，老孙被押走了，没人再找小阎的麻烦了。”

陆序的表情不算轻松，但还是点了点头。

曹金喜道：“陆处长谨慎，他怕这些事以後再被翻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