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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出院（第2页）

李仲良正在向手下交待什麽，一回头看见他，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再定睛一看，发现他身上全是泥水，知道麻烦又找上门了，瞪着眼问门卫：“怎麽回事？！谁打的他？”

门卫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惹事了，支支吾吾说不清楚，阎译帆揉着自己被打痛的肩膀苦笑道：“不怪他……我想找陆处长，可以帮忙叫一下吗？”

把门卫打发走，李仲良差人上楼喊了陆序下来，自己把阎译帆带到一楼的值班室门口，言辞恳切：“小阎先生，先前有所冒犯那是职责所在，现在孙站长走了，行动处绝对不会再去找您的麻烦，您大可以放心。”

言下之意是，以前的事翻篇了，你也别再来找行动处的麻烦。

阎译帆眨眨眼，坐在椅子上擡头看着李仲良。

对方误会他是来找陆序撑腰报复行动处的，要不要解释呢？

还没等他想好，陆序从楼上快步走下来，一眼就看到他一身狼狈不堪的衣服，外套也没穿，李仲良还一脸不悦地站在一边，脸色立刻沉下来。

李仲良赶紧冲他解释：“陆处长，人可不是我们行动处打的，我就是好心帮忙传个话！”

陆序低头看向阎译帆。阎译帆还在揉着肩膀，视线朝上望着两人，犹豫了片刻才开口：“……他说的是真的。”

李仲良心里已经在骂人了。刻意表现出一副委屈求全的样子，到底是什麽意思？

陆序擡手擦了下他脸上的泥点，对李仲良道：“有劳，多谢。”

李仲良挤出一丝笑容，走了。

陆序脱下外套给阎译帆披上，进值班室找孟杰拿了车钥匙，带他出楼上了车。

办公楼里还亮着不少灯，大部分人都在，没有丝毫下班的气氛。阎译帆知道他在忙正事，见他发动车子，开口问道：“我来的时间很巧？”

陆序点了下头，含糊道：“嗯，恰好可以走了。”

车子驶离83号，阎译帆回头望向办公楼。二楼的某扇窗後面，有道纤细的人影也在望着他们。

“怎麽自己跑来了？伤是怎麽回事？”陆序问他。

阎译帆转回身来，“被李仲良打的。”

他才刚好一些，身上又添了新伤，陆序知道他在开玩笑，还是笑不出来。沉默片刻，陆序问他：“痛不痛？”

“还好。”阎译帆淡淡道。

陆序偏头看了看他，“小曹没接到你，说你去散步了……他刚回来一会儿，你就到了。”

“本来是想自己走走的，我都好久没有呼吸到自由的空气了。”阎译帆摇开一点窗子，让冷空气溢进来，又没声音了。

他平时说话不会这样问一句答一句，陆序知道他这是情绪不高，面上便带了丝笑意，温柔问他：“我没去接你出院，不高兴？”

阎译帆不说话。这时候无论是承认不高兴，还是假装没有不高兴，都怪异极了，像是个每天苦苦等待丈夫回家的怨妇。

陆序重新问道：“谁打的你？门卫？”

阎译帆摇摇头，续着刚才的话道：“我本来想在外面走走，刚出医院不久就遇到两个人鬼鬼祟祟跟踪我，我逃跑的时候摔了一跤。”

敌国不肯轻易放过阎译帆，这个陆序已经料到了。翠影路19号起火之後，他们一直没有机会接触他。绣安里是钱钢的地盘，就连83号去盯梢的人都藏不住，他们靠近不了。阎译帆从绣安里离开就到了83号，然後很快进了医院，行动处的人一直守着，他们也有所顾忌。现在见他重获自由，终于开始行动了。

“你认为他们想干什麽？”陆序问，“抓你回去，还是杀人灭口？”

“不知道，”阎译帆有些茫然，“我现在去你家的话，会不会把危险带过去？”

“在租界，他们不敢太嚣张，不然就不用窃取情报，直接明抢就好了，是不是？”陆序柔声安抚道。

阎译帆应了一声，之後便心不在焉地望着车窗外，不知在想什麽。

陆序伸手入怀拿出一本掌心大小的册子，递给他。

除去硬壳纸封皮，小册子内里只有薄薄两页纸，上面贴着陆序的相片，还写着他的军衔和职务。

这是一本证件，陆序的证件。

阎译帆饶有兴趣地翻看起来。

“下次去找我，给守卫看这个，就不会挨打了。”陆序说。

阎译帆问他：“这个，给我了？”

“嗯。”陆序偏头看看他的表情，点点头。

“你进门的时候，拿不出来怎麽办？”阎译帆又问。

陆序笑了，“我……不需要这个。”

阎译帆有点开心，把证件收进口袋。

陆序又用馀光瞄了他一眼，稍稍放了心。

当然可以给他办一张83号的临时通行证，但是把证件给他，他会高兴。

他的开心和难过都十分简单，与喜欢和憎恶一样，清清楚楚写在脸上。

陆序忽然有些愧疚。

与看到他被拷问时揪心的愧疚不一样，这愧疚是软绵绵的，丝丝缕缕萦绕上心间。

“听说……租界外面在游行。”阎译帆忽然开口。

“是，李仲良在处理，”陆序的语气轻松，“不用担心，我不会有事。”

“那就好。”阎译帆点点头，蜷进座椅，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