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处长可真是大气,”钱钢把金条从红纸里拿出来,放到苏愫手里,“来,摸摸,这是你的了,不过我先替你拿着,免得被你婶婶看见。”
阎译帆手里捏着块糖醋排骨,闻言看向两人,“怎麽,她婶婶对她不好?”
提起这个,钱钢脸上仅剩的那点悲戚彻底被气没了,开口前先翻了个白眼,“你们看她这样,她婶婶能对她好吗?那天我跟着她回家,她婶婶骂她勾引男人,当着我面把她头发剪了,那架势……我怕拉扯起来戳伤她,没敢拦。”
“没事,”苏愫擡手摸了摸自己凌乱的短发,“还会长出来的。”
“别再回去了,你就跟着钱老板,或者你们两个都住过来,”阎译帆看向陆序,“可以吗,会给你惹麻烦吗?”
“可以。”陆序说。
“我……还是想回去。”苏愫小声说。
钱钢有些无奈,“我也劝过她,她还是坚持要回去。”
苏愫向着她认为几人坐着的方向轻轻笑了一下,解释道:“现在我和叔叔婶婶住的那座房子,是我爸妈留下来的,我想替他们守着那里。”
“别傻了,”钱钢把手覆在她的手背上,“我看过了,房契上的房主已经是你叔叔了,再守着那里,还有什麽意义呢?”
苏愫仍是不同意,“我爸妈的魂魄只认得那里,万一我走了,他们想回来看我的时候,就找不到我了。”
看来,她也有她要完成的故事。
陆序沉默片刻,开口问道:“那里的地址是?”
“万益西街71号,”钱钢知道陆序是想替她把房子买回来,对他摇摇头,“我试过了,他们不卖。”
陆序沉沉应了一声,没再说什麽。桌上一时沉寂下来。
阎译帆啃完排骨,擦了擦手,拎起桌上属于自己的那份红包,问陆序:“金条哪儿来的?孙利锦可刚被押走没几天……”
孙利锦是因为贪腐和监守自盗下台的,他担心陆序步上孙利锦的後尘。
不止83号,现在整个政府内部的风气都糟透了,想要独善其身,很难。
陆序知道他的意思,微微笑了一下,“干净的,安心收着。”
开始时在自己的卧室找出这一小箱金条的时候,陆序也吓了一跳。後来旁敲侧击才从琴姨口中得知,他母亲家中经商,这箱金条是母亲的嫁妆。他的父母一生都没有动用过这笔不菲的财富,全部留给了他。
爆竹声远远传来,阎译帆举起酒杯,“今天是个好日子,认识了新朋友,还收了红包,大家都高兴点!”
陆序举起酒杯与他轻轻一碰,钱钢也握着苏愫的手举起杯子凑过去,阎译帆笑着说:“新年快乐!来年大家都要平平安安!”
陆序忽然想起什麽,对他一笑,“新年快乐。”
钱钢则念起诗文来:“愿天上人间,占得欢愉,年年今夜!”
苏愫捧着杯子,也微微笑起来,轻声道:“云开见月明,清风送晚凉。”
几人静了一瞬。这是进副本之前,他们一起去法宁寺的时候,苏愫求得的签文。
琴姨和红菱一人端着两盘饺子从厨房出来,饺子刚出锅,还热气腾腾的。阎译帆问她们:“你们吃过了吗?”
琴姨笑吟吟地,“这就去!”
之後四人不再谈论难过的话题,边说笑边吃吃喝喝。阎译帆给他们讲了些拍戏时的趣事,钱钢在一边做补充说明,逗得苏愫笑个不停。陆序很早就停了筷子,坐在桌边笑望着他们,偶尔喝几口杯中的酒。
过了十二点,钱钢又举起杯子来,大家再次互祝了新年快乐,算是正式散了场。钱钢送苏愫回家,陆序和阎译帆站在门口目送他们离去。远处有焰火冲上夜空,两人伫足看了一会儿。
“如果永远这样安宁该多好。”阎译帆轻声道。
夜风湿冷,陆序把他揽在怀里,“会有那样一天的。”
他们都曾想过一个问题。如果这个副本永远没有尽头,他们要在这里生老病死,活过一个人漫长的一生,那这一切还算是虚幻麽?他们现在已经无法将身边人当作NPC去看待,也无法再对这个时代的动荡隔岸观火,他们已经快要真正成为这里的一部分了。
阎译帆转过身,把脸埋进陆序的外套里,声音闷闷地,“还好,我们在一起。”
陆序习惯性地擡起手来,揉乱他的头发,犹豫半刻,还是开口道:“如果以後我不在了,你也要好好生活下去。”
阎译帆擡起脸来,眼眶发红,“你在同我告别麽?”
陆序轻轻一叹,“……怕到时没有机会。”
阎译帆静了一瞬,眸中有水汽浮上来,轻轻道:“我答应你。”
陆序却仍不放心,看着他的眼睛,“以後也要记得,你答应过我。”
“……嗯。”阎译帆含糊应了一声,又把脸埋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