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枕槐安刚想反驳,突然反应过来什麽,“不是,你刚才不是说你妈是老师?”
“对啊,我小妈是老师。”奚流说,“但我亲妈不是啊。”
大学的第一个长假,奚流在枕槐安不怎麽震惊的反应下,讲完了他家的家庭组建史。
临近春节,两位妈妈飞去国外过二人世界,嫌奚流碍事儿,让他一个人过,实在不行求求他某个室友,人家家里人要是不介意,能不能可怜可怜他,带他回家。
或许是作为开学时那通来得不是时候的电话的补偿,这次的电话来得很是时候,枕槐安就在旁边。让奚流怎麽也没想到的是,枕槐安不是带他回家,而是直接留在他这里一起过年。
除夕那天,他们一起吃了年夜饭,也一起放了烟花。那是奚流在大学期间唯一一次和别人一起放烟花,不是他不想,也不是枕槐安不陪他了,是因为那是奚流家所在的位置从限放区变成禁放区前的最後一年。
三月份,开学之後,奚流在宿舍里鼻子都快翘上天了。枕槐安跟他住了一个寒假,回来之後虽然不至于变化巨大一下子开朗起来吧,但起码能见得着人影儿了,他们聊天偶尔也能跟着聊两句。
又是两个多月,自认已经算是和枕槐安搞好关系了的柳木岑和容褚之加入了奚流的计划。
那天是周五,本该去做家教的枕槐安却一直没出门,说是那家小孩生病了,停一次。没办法,三人在小群里一商量,由本该回家的柳木岑说忘了带东西,拜托枕槐安送来校门口。他们寝室在六楼,而且从宿舍到学校大门走路要二十多分钟,是个正常人都不好意思开口,且是个正常人都不会答应,但柳木岑这属于另有隐情,且枕槐安这种喜欢没事儿给自己找事儿干的一定会答应。
柳木岑不会骑车,把枕槐安骗出门後,容褚之帮着奚流在他俩床位之间拉起来横幅,立马跑下楼骑着小电驴去准备接柳木岑,奚流一个人开始极速布置宿舍。
柳木岑拿到枕槐安送过来他提前放在桌上的钥匙,道了谢又道了歉,看枕槐安转身走出去一段没有回头的意思,立马冲向另一边躲着的容褚之,小电驴驮着两个人,绕开枕槐安会走的路,先一步回到宿舍。
奚流已经在阳台上支起了小桌子,上面放着蛋糕和刚刚拿回来的外卖还有一点食材,旁边放着个一次性烧烤炉。宿舍里挂起了彩带,柳木岑和容褚之一人捧着一把纸折的小花小星星,还有一点奇形怪状的东西,因为跑着上的六楼还有点喘。奚流蹲在床中间的过道靠阳台一头的正中间,手扶着卷起来的红毯。
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屋内立马收了声音,做好准备,在门被打开的一瞬间,奚流推开红毯,随後,柳木岑和容褚之手里的折纸洒了来人一脑袋,三人齐声道:“生日快乐!”
枕槐安大概是被吓了一跳,整个人楞在门口,身上没掉下去的折纸也不知道扑棱一下。柳木岑在旁边笑,容褚之帮他摘挂在头发上的纸折小花,奚流把他推到阳台,看见蛋糕,才反应过来,红着耳朵说了声谢谢。
仨人都是头一回见他这表情,一时间都收了声,三张脸一起凑过来,看得枕槐安更不好意思了。
他们住在顶楼,在阳台烧烤烟往上飘也熏不到别人,但这玩意百分之一万是违禁品,四个人没敢烤太久,玩玩差不多就收了。那天,枕槐安时不时就发一会儿呆,像是在想什麽,但可以确定的是,那天他很开心。第一次的成功,让奚流坚定了自己以後每年都要给枕槐安过一个不一样的生日的想法。
暑假,枕槐安依旧住在了奚流家,两人逐渐形影不离,有时候六日枕槐安也会跟着奚流回去住,宿舍里就剩一个容褚之,开玩笑说603就他一个外地人。
枕槐安变得比大一时开朗了不少,奚流再犯贱,他也会骂人打人了。柳岑木总说他跟变了个人似的,只有奚流发现了枕槐哪怕是夏天在寝室里也不穿短裤的原因,只有奚流知道,大一时那个像个死人似的的枕槐安并没有完全消失。
大三的时候,枕槐安开始留头发了,再後来,拍照丶化妆丶修图丶收集,他忽然就多了一堆爱好,两年多没回家的人也开始时不时就回一趟望河,虽说他主要还是和奚流一起住。
大三的时候,奚流被人表白了,是个男生,长得和枕槐安算是一个类型,但远没有枕槐安好看。奚流没谈过恋爱,但没少被人表白过,这其中男生也不是没有,这次的男生的特殊之处,在于他拒绝之後。对方问他,那如果就只是一晚呢?奚流当时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句话是反驳自己刚见到他时的想法:这人和小树一点也不像。
奚流拒绝了一次,对方还想试图争取一下,奚流就给了他联系方式,说考虑考虑。
他最终还是答应了。
对于这种事,虽然没有过,但奚流本人并不是那麽的在意,不过也不是很感兴趣就是了。答应下来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以没有经验为由推脱时,对方说:“那不更应该试试吗?要不以後有了喜欢的人,弄伤人家就不好了,是不是。”
喜欢的人,奚流已经有了。他已经差不多可以确定,他就是喜欢枕槐安,但奚流并不打算告诉枕槐安。他还不确定,他现在的这种喜欢,是真心喜欢,还是只是想玩玩。
那次之後,不知道是不是这类人很多都互相认识,也有其他人来找奚流,男女都有,奚流倒也没全部拒绝。
大四快毕业的时候,即使中途剪过几次,枕槐安的头发也已经垂过了锁骨,在大家都忙着毕业答辩的时候,他去染了头发。奚流也把头发留长了一点,差不多能遮住耳朵和脖子。
那年,柳木岑和容褚之没空,他一个人,费尽口舌说服了跟自己关系不错的导员,给枕槐安过了最“惊悚”的一次生日,结果真的给人“吓跑了”。
枕槐安就那麽一声不吭地回望河了。
不过也是,他之前就说过想回家自己开个小店,毕业了不走干嘛。
奚流留在本地,平时闲的没事干就自己做点小游戏,玩儿似的找工作,枕槐安回到望河。两人虽说平时见不到面,但也一直没断了联系,十月一的时候还一起出去玩了一趟,枕槐安给他看自己店里的装修,奚流说他这属于是去拆迁房里开咖啡厅。
一直不见面还好,见了一面,奚流反倒开始难受了,尤其是在第一次邀请枕槐安一起过年遭到拒绝後。
失落之馀,奚流下定决心,要找机会向枕槐安表白。他已经可以确定,他是真的喜欢枕槐安,想和他一直在一起,相伴一生的那种喜欢,而枕槐安,大概率对他也是有喜欢的。只是还差一点,他总觉得自己还有什麽不知道,枕槐安还有什麽事情没有告诉他。
三月底的时候,奚流再一次因为和老板吵架辞了工作,小妈不在,亲妈实在觉得他碍眼,家里又不缺他这口饭吃,说让他去望河给他小妈当保姆去。
望河。
乐了了在望河市乡石区的一所高中任教。
而枕槐安上次发给他的地址,就是在望河市乡石区!
对啊!为什麽不去找他呢?
说走就走,反正离得近,当天晚上,奚流收拾了个行李箱,在不提前通知枕槐安的情况下,坐上了去往望河市的高铁。
小树见到自己突然出现在他家门口会是什麽反应呢?惊喜?惊讶?应该会骂他吧,说不定还会踹他两脚把他关外面,但最後一定还是会放他进来并且收留他就是了。
预想着两三个小时後的情形,奚流哼着歌,吹着晚风,拖着行李箱,走在星光点点的夜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