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守卿回答杨峄问话时没有第一时间看对方,他一心拉着祝胭的手,上下扫过祝胭全身,没有发现磕着碰着这才放心。
“阿胭。”
生怕她走丢,见着人了气息才缓和下来,他眉眼弯弯,重新笑起来。
注意到对面男子还未离去,裴守卿收了笑,他侧过身,擡手见礼,举止谦逊温文尔雅。
“在下裴守卿,阿胭是我的妻子。兄台若有其他疑惑,裴某可以一并相告。”
“啊,无事,无事,裴兄有礼了。”
杨峄摆摆手,人家丈夫维护妻子的姿态很明显,他要是看不出来不识趣,也枉在世间行走多年。不便多说什麽,打着哈哈也就过去了。
这时他才後知後觉注意到祝胭姣好的相貌,平日痴迷修道,外貌皮囊于他而言都是虚无的浮云,没想到今日遇到的两人,真是珠联璧合的登对。
杨峄笑声爽朗,不拘小节,让人一眼便觉亲切。
祝胭不知觉的嘴角上扬。
一直关注妻子的裴守卿低眸,沉默的用大手牵上她,紧紧包裹住祝胭的柔荑。好似急于离开此地一样,他立即向杨峄告辞。
“已至晌午,家中还热着饭,裴某和阿胭便先行一步了。”
“好好好,裴兄请。”
杨峄让了路,心里想着房子的事,和两人打过招呼也去寻门路了。
裴守卿牵着祝胭回家,没察觉手劲比以往要大些,一路往前闷声走路,一直没说话。
走过石板桥就快到家了,祝胭在桥边的柳树旁停下。
“守卿,怎麽了?”
牵着她的手力气很大,她手掌泛红,被他握得很紧。祝胭停下,裴守卿慢半拍,也停了脚步。
“啊?”
他好像在想事情,叫了几声才回过神。
低头看到祝胭手上的红印,惊讶的退後一步,他连忙松开祝胭的手,眼神里带着一丝茫然。
显眼的红色印记像一记耳光,打得他措手不及。
他怎麽……
怎麽伤害到阿胭了……
他真是该死!此时此刻分外厌恶自己,他後悔莫及,小心翼翼牵起她的手,赎罪般捧在手心哈气。
“阿胭……对不起,我丶我弄疼你了。”
难过如潮涌,他脆弱的样子好像是被浪拍碎,留下支离断裂的残骸。
祝胭看出他的异样,还未开解。身後不远处传来说话声,有人要过来了。
祝胭反手牵住他,拉着他径直进了家门。门砰的一声关上,裴守卿站在院子里不知所措。
他心下彷徨,实在不该因为一个男人的出现伤害阿胭。
那男人比他要身体强健丶比他高大威猛丶比他开朗豁达……阿胭对着那人笑,为什麽要对着旁人笑呢?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焦虑,控制不住的心生危机。
一个外人而已,他如是告诉自己。
可是——
可是阿胭因为一个外人先他离开……阿胭为什麽会注意到一个毫不相关的男人?是他不够好,不够体贴吗?
不断的自我怀疑,怀疑自己不是祝胭喜欢的类型丶怀疑自己贫穷差劲丶怀疑那人图谋不轨,怀疑一切潜在的隐患。
这些隐患导致的结果是他根本无法承受的。
被抛弃的阴影刻在骨子里,怪物肆意跑出来嘲笑他的境地。纷繁的念头变成眩晕的龙卷风,深深内耗他丶拖他下无边的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