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了,阿胭在照顾我’的认知给裴守卿梦寐以求的真实感。
真好,回家了真好。
可割裂的现实让裴守卿又不得不怀疑自己是否失聪。
不然他怎麽可能听到祝胭在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每听一句,耳边就会出现间断性的阵阵耳鸣,扰得脑子闹哄哄的不清净。
“我走後你要好好吃饭,好好修炼,天玄宗的修士会带着你修行。”
“家禽若是无人照顾,可以送给袁婶,她家孩子正好在长身体;田里的秧苗拔高得快,等你去了天玄宗後无暇打理,记得花些银子请人看顾。”
“等你入了天玄宗,裴家也将会是你的助力,我同陆家主是旧识,真要遇到事儿你就找他帮忙。”
“只可惜了买的两卷好布,都没能瞧见你穿上。不过也没什麽关系,倒是越往後你越不缺绫罗绸缎,身边自有人为你考量谋划。”
“我走後……”
祝胭收拾行李的手顿住,任裴守卿从背後贴上来,双手虚虚抱着她。他骨节分明的手掌失了温度带着温凉的触感,没多少力气轻轻搭在她手上。
恰若受伤的小动物一样,头歪靠在祝胭肩膀上,她肩头数不清湿润了多少次,男人无声抽泣的眼泪险些将她淹没。
“守卿……”
回来後裴守卿就不说话,谈不上单方面冷战,只是状态差劲得厉害,祝胭看在眼里,一直提醒自己不要心软。
可是又能怎麽办呢?
早知道他是神子,她也不会……
算了,哪有许多早知道。
“阿胭,我耳朵好像有些听不清了,我们先不聊旁的事情好不好?”
他性子软和下来,收起外放的尖刺,上了药後更像个易碎的瓷娃娃,病歪歪的。
他唇齿微凉,探头贴上女人姣好秀颈,寻着祝胭的唇一遍一遍吻。
祝胭没推开。
吻到遗忘了时间,祝胭眸色一沉,眼帘认命似的阖上,捏着他的手腕骨带着人朝床榻走。
裴守卿乖顺得紧,亦步亦趋跟在祝胭身後。
‘吓死他了,那些声音定然是脑子里的坏家夥弄出的诡计,阿胭才没有说那些要命的话。’
‘别担心,已经回家了。’
祝胭牵着裴守卿坐下。
他生得本就貌如圭玉,没了封咒镜後周身笼罩在馥郁柔和的白光中,更添几抹不可侵犯的神性。
可惜他偏偏自愿困在女人的温柔乡里,眼尾才被祝胭纤长的手指轻触抚摸,便无端生出几分纯净的媚。
纯情同魅惑交融,圣洁被染上各种瑰丽色彩,世间再没有比这更动人的美人画卷。
裴守卿乖乖任祝胭揉捏白净的手指,只在痒意明显的时候,手指不受控的轻轻蜷缩,肌肤摩擦出新一层痒。
着实乖得不像样。
祝胭心软得一塌糊涂,不由得想起初次时,他生涩丶纯情丶任君采。撷的诱人模样。
最後一次。
祝胭指尖反复流连在他好看的喉结上,向前半步贴得更为紧密,呼吸喷洒在男人喉结上,气息慢慢收紧裹拢丶暖暖抚弄。
没给他怕痒躲避的间隙,她直接擡手解开裴守卿藏在衣领脖颈旁的暗扣,才新换上的寝衣顺滑而落。
明明他们相拥而眠许多次,今夜的裴守卿仍像一只不安的蝶,无有一处不为之颤栗丶沉溺丶难。捱非常。
许是温度升暖,许是回到熟悉的环境。
裴守卿意识渐渐清晰,五感回归。他从不谙中醒来,似乎察觉到什麽,眼里成了一汪泉池,盛满泪水。
他一改逆来顺受的被动承受,猛然清醒下,翻身而上,浑身肌。肉绷紧,充满力量感的拳掌撑在祝胭头部两侧,主动的狠劲抵死缠。绵,恨不得死了才好。
可又不是真的不管不顾,强势里蕴含着他无声的渴求丶不舍丶卑微,还有他一整夜流不尽的眼泪。
布衾被泪水泅开,湿了再湿。
无论祝胭怎麽哄,怎麽吻,泪都像开了闸似的根本止不住。
怎麽许多眼泪?
直至天色将晓,纸窗透出灰蒙天光,混乱折腾的一整夜过去了。
裴守卿精疲力竭,乖顺也好强势也罢,他温温地蜷在祝胭怀里,手臂却同生了根的树一样,凭借本能紧紧抱住她。
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