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我做得不够好,所以丶所以……”
眼泪就那样毫无征兆的掉进碗里,他蹙着眉,眼前模糊到看不清任何东西,积攒成溪流的泪水顺着下巴一颗颗砸下。
裴守卿佝偻身体,放下筷子的瞬间情绪决堤般再也忍不住,一双伤得不成样子的大手捂着脸哭,一个男人坐在烛光微弱到几不可见的房间里,蜷缩成黑暗的一部分,哭得一塌糊涂。
是不是我做得不够好,所以你才会选择离开我?
是不是我做得不够好,所以你不曾有一丝留恋?
是不是我做得不够好,所以你就那麽丶那麽决然的,那麽义无反顾的……
抛弃我……
‘是啊,她就是不爱你。’
‘是啊,她不要你了,’
脑海中的声音不错过任何一次裴守卿情绪的漏洞,抓着破绽不死不休,它陈铺冰冷的事实,一句毙命。
‘她死了。’
裴守卿捂住脑袋,痛苦嘶叫。
“你闭嘴!给我闭嘴!”
他疯狂锤打脑袋,发胀发酸的脑袋压迫神经,他曲起身子哐哐往木柱上撞,无序的撞击使得头皮破了几处口子,脑袋流下鲜红的血,一直蜿蜒进他的眼睛里。
可身体的痛楚并没能让心里的痛苦削减分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混着鲜血他目眦欲裂,发了疯似的推倒一桌菜肴。哗啦数声,碗碟摔碎满地,陶瓷碎片扎进沾了一地灰的残渣里。
桌子倒地声似乎惊到他,
裴守卿猛然回神,他慌张的匍匐膝行,干净的裤腿染上尘土,不顾膝盖倾轧下碎片渣滓嵌入肌肤,他徒手抓着地上的蛋羹就往嘴里塞。
“我错了,我不该发脾气,也不该掀桌子……阿胭你别生气,我都会吃完的丶我把它们都吃完你就不生气了,好不好……”
陶瓷碎片扎得他满嘴是血,裴守卿感受不到似的,一口一口往下咽。
‘你疯了!她已经死了你不知道吗?’
脑海中的声音对于他近乎自残的行为表示不理解,一个女人至于吗?
可是很快,随着感官刺痛的放大和已然失去理智的滔天情感,把脑海中的声音挤得越来越小。
裴守卿听不见任何声音,他现在固执的认为,只要他把地上的菜吃完了,祝胭就一定不会生气了。
可是丶可是……
喉管挤入粗粝的沙子丶瓷块,异物和不适感放大他心里的委屈丶难过和被刻意藏起来的绝望。裴守卿倒在地上,身体疼得直抽搐。可他仍挣扎往前爬,手抓住灰扑的一团往嘴里塞。
眼前模糊成水雾,泪水长在脸上一样。
阿胭……
我好疼啊……
我怎麽做你才能消气?
你怎麽不过来抱抱我啊?
我很容易就知足的,只要你过来抱抱我,我就乖乖听话,你想要我怎样都可以,真的,什麽都可以……
只要你抱抱我,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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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户院门关了三日,袁婶有意打探,很快便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