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曹壬如此这般在咸阳殿侍疾七天之後,太子妃终于进宫了。
太子妃进宫,原是来看望皇帝的,可她一进显阳殿,目光就挂在太子身上了。
她先是愣了一瞬,紧接着眼泪就跟珠子似的一个接着一个,满眼心疼地看着太子“殿下,才几日未见,你怎麽就瘦成这样了?”
在场的太後和皇後不约而同地想,终于来了。
太子还未回话,太子妃快步走到太子跟前,拉起他的衣袖上下左右查看过後,哽咽道,“早知太子如此受累,臣妾该早些入宫的,您这样真让臣妾难受。”
她说完,不待太子回话,举起手帕蒙着脸“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太子见状,忙低声出言安慰,“太子妃无需难受,我没事,生病的是父皇。”
曹啓皇帝以前见太子妃以这副矫揉造作的摸样对朝臣时,只觉得爽快至极,如今对象换成自己,心里却恨得咬牙,但他已经骂不出口了。
因为他不分昼夜的连续咒骂几天,加上一直躺着不运动,如今的他连说句长句子都要喘气,更别提刚刚被太子妃气後,脑袋正一阵阵的难受。
陆萸这才像想起皇帝似的,立马停止了哭泣,她拿开手上的帕子时,眼眶微红却没有什麽眼泪。
她弱柳扶风般走至皇帝床前,行礼,“儿臣听闻父皇生病後忧心过度病倒了,现在才能来看望您,望父皇莫要责怪儿臣。”
她说着,不待皇帝回答,自顾自坐到皇帝床前,一脸关切,“父皇真的动不了吗?是哪只手动不了?脚呢?还能走路吗?今日天气这样好,父皇不能出去晒太阳真可惜,父皇今日胃口好吗,都吃些什麽?有没有什麽特别想吃的菜?”
太子妃句句关切之语,却句句像刀子似的扎向曹啓皇帝的心,他咒骂了几日,火气终于消了不少,也终于认命了。
如今被太子妃这麽一问,伤疤又被揭开,心底的怒气再次卷土重来,他忍不住怒喝出声,“给朕住口!”
太子妃听後,终于停下了没完没了的关切,一脸惊恐又不解地看着皇帝,“父皇,儿臣说错什麽话了吗?儿臣是在关心您的日常起居呀。”
说完,她举起帕子,捂着脸再次“呜呜呜”的哭了起来,“是儿臣不好,定是儿臣带病前来所以让父皇嫌弃了,儿臣这就回去,万不敢在此影响父皇养病。”
她说着,不待皇帝再次出声打断,立马起身一副痛心疾首地样子看着太子,“殿下,臣妾不该扰父皇休息的,臣妾这就回去。”
“父皇不是这个意思,你别难过”曹壬低声安慰。
陆萸擦了擦眼泪,转身看着皇帝,“父皇放心,儿臣的病是旧疾,断不会把病气过给您,您若不想见到儿臣,儿臣现在立马离开,但臣妾舍不得太子如此劳累,所以待儿臣的身体有所好转,儿臣就来接替殿下侍疾,还请父皇稍等几日。”
曹啓皇帝听後,再次怒不可遏,却只能颤抖地擡起右手指着太子妃,嘶哑地挤出一声:“滚!”
太子妃听後,立时吓得花容失色,原本惨白的脸,如今灰败一片,仿佛马上就要晕倒。
她一把拉住太子的手,让太子挡住皇帝的视线,然後一副既害怕皇帝又不舍得太子的模样,开口,“父皇这些日子都这样吗?那您岂不是太遭罪了?臣妾这就回去好好喝药,争取尽快来接替您,还望殿下这两日努力加餐,勿忘添衣。”
曹壬有时候也想不痛陆萸是如何把矫揉造作表演得如此逼真的,毕竟她向来冷静又克制,或许,她骨子里住着一个灵动孩子气的灵魂,才会如此吧。
他在袖子底下偷偷回握住她的手,然後低言出声,“我无事,你好好静养,父皇这里也不用操心,再过几日,我就回来。”
陆萸听後,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地看着太子,然後捂着脸离开了显阳殿。
才过一日,洛阳城就传开了,太子妃进宫侍疾的时候,看到太子瘦得与以前判若两人,为此心疼不已,回去後就病倒了,听闻她离开显阳殿的时候是哭着离开的。
而她病倒期间,还挣扎着起身,说要去宫里替换太子,这让东宫的宫人都感动不已,太子妃对太子如此情真意切,真是世间少有。
杨皇後在太子侍疾到第十天的时候,当着皇帝的面把这事说了,她一点都没有添油加醋,只是把太子妃对太子的挂念之情说得更生动而已。
说完後,她看着太子,“陛下已经知道您孝顺,这些日子你既要处理政务又要侍疾,也没好好休息过,太子妃毕竟是你的发妻,她如今病得那样严重,你就先回去看看,顺便也休息一下。”
曹啓皇帝在听到外面那些传言後,早就在心里把太子妃和谢洐都骂了八九十遍,他觉得太子妃就是谢洐用来报复他的,报复他当年不让谢洐娶长公主。
曹壬听後,伸手替皇帝理了理被子,然後犹豫了一瞬,“父皇,儿臣这就回去休息,你也好好静养,不要动怒不要操心,不过,倘若太子妃康复,可否要她进宫侍疾?”
皇帝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曹壬便自顾自接话,“算了,太子妃那样也是一时好不了的,从明日起,儿臣让朝臣轮流侍疾吧,他们对父皇很是担忧,一直吵着要来。”
曹啓皇帝一听这话,瞳孔睁得极大,满眼不可置信死死地盯着曹壬,颤抖着出声“你,你”,话还未说完,再次晕过去了。
庆平立马宣太医,太医再次施救,曹啓皇帝再次醒来时,比上次更严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