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再有什麽动作,仅仅只是这样的触碰,就已经让他的良知逐渐崩溃。
睁眼的时候,他看见楼梯口站着一个人。
苍老,又佝偻的女人。
赵玉静静的看着他们,昏黄的灯光落在交叠的两人身上,像是一场日落的谢幕。而他们,相拥着,即将被永远埋葬于深不见底的黑暗。
那是赵玉第一次打他。
在任萍曾经打过他的小黑屋里。
太黑太暗了。
顾诀擡眼,总觉得分不清眼前站着的是赵玉还是任萍——棍子落下去的力度,是如此相似。
赵玉恨不得把他打死在这里。
她像是从来没有见过这麽恶心,这麽令人作呕的一幕,整个人颤抖着,顾诀甚至有些担心她会晕倒过去。
他跪在地上,感受着後背的疼痛,只愿赵玉打的重些,再重些。让他那些不能见光的想法和感情,都泯灭在这剧痛里,让他活的不再那麽扭曲。
“你怎麽敢?你怎麽敢!那是你弟弟啊!”赵玉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她说完这一句,手里的棍子更加疯狂落到顾诀身上:“你们这麽做叫乱伦!是要被砍了手脚挖了心肝被人嚼尽舌根浸猪笼的!你想我死吗?!啊!”
顾诀一声不吭,甚至连脊背都不曾弯曲半分。
赵玉终于累了。
她就这麽坐在地上,强迫顾诀擡头和自己对视:“我养了你十几年,顾诀,我把你当亲孙子。你这麽做,对得起我吗?”
她眼里的愤怒和痛苦逐渐变淡,取而代之的是厌恶和仇恨,像针一样扎进顾诀的心脏,那是比棍子落在身上时更大的痛苦。
她对顾诀的全部感情,全都化作悔意。
她当初不该收养这个孩子。
顾诀痛苦的,慌乱的,想要抓住她的手。
赵玉收回目光,也收回了手:“你以为,你弟弟在杜艳身边,过得能有多好?”她苦笑着,笑里带着深深的愧疚:“幼儿园,还没洗衣台高,水都结冰的日子,早上五点站在凳子上刷鞋。他长这麽大,甚至连自己的亲妈都不敢看一眼。”
顾诀张口,什麽都没能说出来。
赵玉深深喘了一口气:“向铭给的钱,经杜艳的手一过,少了不止一半。他还省着攒着,把一半的一半留给你。如果他知道,你抱着这种心思,他会後悔吗?还是会像我一样恶心?”
顾诀的瞳孔颤抖了一下,向阳总是长满冻疮的手和脸上鲜红的巴掌印……
可是他以为,向阳在向铭身边,至少会比他过得好。
向阳从来不说。
他固执又倔强,永远只给顾诀留下一个背影。
慌乱後知後觉涌上来,顾诀在这一刻,无比清醒。
如果向阳一直把他当哥哥,如果向阳接受不了甚至对此厌恶恶心,那麽趁他神志不清时吻他,和侵犯有什麽区别。如果是这样,那麽他在向阳眼里,简直畸形肮脏到令人作呕。
是啊,向阳从始至终,没有表露出除了亲人外,任何其他的感情。
他只是把自己当哥哥。
“这些你都知道,你为什麽不阻止。”
这句话落地,一片轻Tuan沉默中,顾诀听见街道上有了动静,他清楚,那是小镇天明之前最後的黑暗。
赵玉站在原地,没有回头。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轻声开口:“阻止没用。”
不但没用,甚至会给向阳带来更大的不幸。
向铭也许会因此和杜艳离婚,此後的孤独馀生里,他都会责怪甚至厌恶向阳,後悔为了他赶走了杜艳。甚至向崇真乃至整个镇上的人,都会把向铭一辈子打光棍的骂名,归咎在向阳身上。
就算不离婚,杜艳也会更加讨厌向阳,变本加厉的折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