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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第1页）

第40章

顾诀被公司的除名，变成网友口中的实证，他们把所有的恶意放大加倍，尽数倾倒在顾诀身上。

舆论像滚雪球，越滚越大。

顾诀的微博被公司注销，但网友们仍旧顺着线索扒到他的个人账号和其他平台的账号，在评论区大肆谩骂。

而这些，顾诀都看不到。

他把手机关机，躲在房间里，不分昼夜的躺着。睡不着，也不愿意醒着，所以他吃大量的安眠药，来强迫自己睡着。

顾从军给他打过电话，骂的比网友还难听。他说村里人现在都看不起自己，连打麻将都不得安生。事实上他的生活并没有因为顾诀受到实质影响，只不过想借此发泄自己心中多年的不满。

顾诀没有理他，就算没有这件事，村里也不见得有人看得起顾从军这种赌徒。

向家那边也没什麽人找他。

骂一两句，那是代表正义，要是正义过头动手，那就涉嫌违法。网友们骂归骂，脑子还是清醒的，不会真的顺着网线找到镇上动手。

在床上躺了三天，顾诀听到敲门声。

一开始，他以为是物业那边没守好，又让人溜进来了。所以他没动，但因为被吵醒，继续睡也不可能，就躺在床上听那动静。

逐渐的，他听出些不对劲来。

敲门的人似乎很小心翼翼，敲一下等几秒，下手也很轻，声音并不大。

顾诀掀开被子，走出房间。

敲门声停了。

又过了几分钟，外面安静下来。

顾诀这次走到玄关，直接打开门。

一个女人，蜷缩在门口。

她身上穿的衣服很旧，款式也很老，就像她这个人一样，灰扑扑的缩在角落，听见门开的声响，小心翼翼擡起那双带泪的眼睛。

顾诀的嘴巴张了张，没能叫出声来。

何娣脸上露出一个笑容，连忙爬起来，把一旁的化肥口袋拖到顾诀面前打开:“妈给你送点东西来。”

顾诀低眸，看见口袋里翠绿的青菜，带着泥巴的土豆，和半口袋新米。

“你怎麽找过来的？”顾诀看着何娣脸上讨好的笑，心脏像被蜜蜂蛰了一下，酸软的同时，还有一丝刺痛。

“妈问了你奶，就顺着地址找过来了。”何娣说着，想上手摸摸他的脸，又看见自己掌心的灰尘，于是惴惴的收回来:“怎麽瘦了这样多。”

顾诀看见她手掌上的老茧，也看见她被磨破的皮肤。

新安镇离这里几千里远，何娣舍不得买卧铺，坐几天的火车硬座，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她不会打车，浑身上下只有一个破旧的老年机和一只化肥口袋，手机经过几天的奔波，早就没有电。

她拖着化肥口袋一步步从火车站开始走，手里握着那张写着地址的纸条，问了很多人，才找到这里。

因为害怕走错，所以敲门的时候很小心。又因为太累，见里面的人一直不应声，所以想缩在地上歇一歇。哪怕见到顾诀的时候，也分毫不提自己这一路的苦，只心疼他怎麽瘦了这麽多。

可何娣分明连走出村子都很困难。

墙上的油漆已经干透，物业没弄干净，依稀可以看到那些谩骂的话。何娣就背靠着这些谩骂，等顾诀开门。

她不识字。

“妈。”顾诀在她局促的目光中伸手，紧紧拥抱住了这个女人。心跳重合的瞬间，他想，这麽多年，他的血液和骨骼，终于找到了来处。

何娣不敢伸手抱住他的腰，怕把他衣服弄脏，只能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像安抚小孩那样替他顺:“不怕，妈来了。”

厨房里头一次有了热乎气，何娣把化肥口袋里的东西全部拿出来，放到竈台上，擡头看见一边站着的顾诀，开口撵他:“出去等着，里面灰尘大。”

顾诀没动，何娣不让他帮忙，他就站在一边等。

多年前草垛子躲着偷看的孩子，这次终于站在妈妈身後，看着她把菜洗干净，看着她弯腰在竈台前忙碌。

饭香扑鼻，灯火可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