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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第2页）

何娣把最後一碗汤端上桌，自己却没有坐下，只把手在衣服下摆擦了擦，神情有些局促:“儿子，你这有地方能洗澡吗？”

“吃完饭再洗吧。”顾诀把碗筷放到桌子上。

“妈衣服脏，往哪坐都蹭灰。”何娣坚持。

顾诀就把她带去卫生间，告诉她哪个是沐浴露哪个是洗发水，又教她拧热水冷水。

何娣站在一边看，很新奇的样子:“城里真好，你看这一拧，热水就来了。”

她进来的时候把拖鞋留在了外边，现在光着脚。顾诀怕她摔，走到门口把拖鞋拎进来放到她脚边:“穿着洗，瓷砖沾水滑。”

“这叫瓷砖啊，这麽干净，比咱家里拖完地还亮堂还白净。”何娣用脚在地上划了两下，才把拖鞋穿起来，看见顾诀，嘴边的笑有些淡了，又重新变得局促起来:“妈没见过。”

“没事。”顾诀压下那阵心酸，强迫自己带上笑:“我刚来的时候，也没见过。城里稀奇的多着呢，明天带您出去逛逛。”

“好，好。”何娣高兴的连声答应，又问:“贵不贵？咱不买只看看成吗？”

顾诀把手里的新毛巾递给她:“成。”

他转身，替何娣关上门。

饭桌上的菜还冒着热气，顾诀在饭香里想，应该早点把何娣接到自己身边的。

吃完饭，顾诀主动去洗碗，何娣不跟他抢，只站在另一个水槽旁，等他洗完，就接过去用清水涮一遍。

“妈，你过来，顾从军知道吗？”顾诀偏头，把碗递给她。

何娣埋着头，声音在水声中有些模糊:“不知道，他整天睡麻将馆外头，好长时间没回家了。”

顾诀把最後一个碗洗完，用干抹布擦干净竈台上的水珠:“那你别回去了，就在我这儿住着。”

“那哪成。”何娣拒绝的很快，她把碗放进底下的置物台里:“家里还有好多活儿等着，我托小菊帮忙照看着，在这儿待几天再走。”

顾诀想了想，回房间从抽屉里拿了一张卡:“我能养你。”

干这行的，一旦火了，来钱也快，即使赔完违约金，剩下的钱也能养活何娣。

“妈住不惯城里，妈喜欢待在村子里，大家都熟悉，一招呼就是一屋子，热闹。”何娣把卡塞进顾诀手里，叮嘱他:“把钱放好，别往外拿，将来有个应急的。”

顾诀再继续劝，何娣就不愿意听了。她出了厨房，坐到沙发上，手在上面摁一摁，很满意的样子:“真软和，妈就睡这就行。”

顾诀叹口气，把卡放到柜子上:“家里有客房。”

何娣跟着他去拿被套，进了顾诀房间，上下打量一遍，也没那麽拘谨了:“你这窗帘拉的这麽死，不透光。”说着她走过去，一把拉开厚重的窗帘，发现窗户也紧闭着，更皱了眉:“这窗户也不开？空气都不流通了……”

何娣喜欢家里亮堂堂的，不喜欢憋闷。

顾诀由着她，自己弯腰从柜子里找出一床新棉絮，又翻出一套新床单被罩。

家里只有两个枕头，都在顾诀床上。他伸手去够床上的枕头，半天够不着，棉絮又挡着视线，他只好开口叫何娣:“妈，你自己拿个枕头。”

何娣应了一声，拿枕头的同时看见床头柜上的药。她不认识字，拿起来看了一遍，又打开闻了闻:“你这是什麽药？”

顾诀走到门口，又拐回来:“最近头有点疼。”

他没说那是安眠药。

何娣皱眉，脸色有些不好看:“头疼要去医院看，不能自己乱吃。”

顾诀胡乱点头应了一声:“去铺床吧，赶了这麽远的路，铺好你也早点休息。”

何娣把药放回去。

两个人很快铺好床。

何娣坐上去，顾诀替她调整好窗帘和灯光，转身往外走:“那你早点睡。”

何娣点头，一条腿搭在被子上，顾诀关门的间隙，有点不放心的重复:“药少吃，头疼咱们就去看医生。”

“知道。”顾诀笑着答应，把门合上。

客房昏黄的灯光从门缝里透出来，他站在原地看了很久。

破天荒的，没吃安眠药也睡了一整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