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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第2页）

顾诀茫然的眨了一下眼睛，一直之间竟然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什麽:“要手术吗？”

“先化疗。”医生把签字单拿给他:“如果化疗完，癌细胞没有转移，且病人的身体情况不算特别差，可以考虑手术。”

“如果手术，成功几率有多少？”顾诀终于想出一个问题。

“不到百分之十。”医生实话实说:“发现的时间太晚了。”

这句话如一道惊雷，砸进顾诀脑海里。

何娣是什麽时候开始头疼的？

他想起那瓶安眠药，他以为是何娣故意拿走的安眠药。

他骗何娣，那是治头疼的，所以何娣拿走，其实是因为她头疼。而那个时候，她就已经饱受头疼折磨了，却以为那只是小病，没有当回事。

他竟然也毫无察觉。

“我知道了，”顾诀低下头，尝到了後悔的滋味。再擡头时神色已经坚定许多:“我们会全力配合医生治疗，也拜托您。”

何娣安静的躺在病床上，她的口鼻和身体都插满了各种仪器。仪器在寂静的夜里缓慢运行，将脆弱又渺小的生命挽留在人间。

顾诀坐在床边，如同一座雕像。

迟来的悔意和自责将他淹没，他开始指责自己，为什麽这麽多年都不曾回去看看何娣。就像明明有这麽多机会，他怎麽就没有发现过何娣的异常。

病房里没有开灯。

顾诀起身想给何娣晾一杯水，却被椅子绊了一跤，重重跌倒在地。他半趴在地上，良久良久都擡不起头。

眼泪砸在地面，溅起微弱的水花。

他的肩膀距离抖动，连哭都是无声。

也许是母子连心，病床上的何娣在此刻缓缓醒来，她先是咳嗽了两声，眼睛里迷糊看见顾诀的背影，然後忍着痛唤:“小诀……”

顾诀用衣袖擦干泪，很快爬起来坐到床边，紧紧攥着何娣的手:“妈。”

“怎麽不开灯啊？”何娣动了动身子，想摸摸顾诀的脸。

顾诀开完灯又坐回去，清了一下嗓子，轻声说:“已经很晚了，医生说你要多休息。”

何娣皱眉，手碰到顾诀的脸颊，摸索着往上到眼睛:“哭什麽？”

“我……”顾诀的声音在嗓子里哽咽，他死死忍着那股哭腔，逼自己出声:“我刚刚被椅子绊了一下，摔得太疼了。”

话音刚落，顾诀发现自己忍不下去了，他把脸埋到何娣身前，压抑着，抖动着说:“铁架子磕到我腿上，太疼了，妈，太疼了。”

何娣听着他沉闷的哭泣，半响，很轻很轻的拍了拍他的背，像哄孩子一样:“傻，摔疼了，下次就要记得当心点。”她拍着拍着，又笑话顾诀:“多大了，摔疼了还要趴在妈妈怀里哭，让人看见笑话。”

顾诀没办法回答她。

像是有一股气流猛烈的冲撞他的五脏六腑，让他肝胆俱裂，魂飞魄散，一旦开口就要溃不成军。

等顾诀的肩膀平稳下来，何娣停下拍背的手:“妈怎麽到医院来了？”

顾诀的情绪再次面临决堤，但他忍住了，不但忍住了，甚至还把谎言说的真实又可信:“你生病了，我带你来检查，医生说你子宫长了息肉，要住院做手术切除。”

何娣是个农村人，根本不懂这些，她就这麽轻易的相信了顾诀的话:“这麽严重吗？还要住院？要花多少钱？”

“不严重，医生说了，这就是个小手术，只要你配合治疗，保持心情良好，很快就能好。”顾诀说着，从怀里掏出那份报告单，指着上面的字让何娣看。

何娣只扫了一眼就收回去了:“妈不识字，你让我看也是白看，反正你说什麽是什麽。”

顾诀藏住笑容里的苦涩，他敢把单子拿给何娣看，是因为他早就知道何娣连小学都没念过，压根不认识上面的字。

“好，咱们配合医生，好好治疗。”

顾诀把单子塞回去，替何娣铺平枕头:“你睡觉吧，我在旁边守着。”

何娣不乐意:“那怎麽行。”

顾诀给她租的单人病房，里面有一个沙发，刚好够一个人躺:“我去那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