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世家世子,一个吴晚卿。
她父从军,早些年还在南疆打过仗,她小的时候还在南疆生活过一段时间,不仅会骑马,她还会做一点毒药,她自幼弓马娴熟,幼时还练过剑,身上有不少寻常姑娘没有的东西,这也是她敢跟来的底气。
当时山林中风吹树叶动,飒飒声填满耳廓,太子心神不宁,听见身后声音,太子回过身去一看,正看见其余几个世家子骑在马上行过来。
几个世家子下马捡猎物,唯有吴晚卿没动。
当时四周枫叶正红,吴晚卿骑在一匹黑马上,穿着一身纯白色的骑马装,向太子抿唇,轻柔一笑后,道:“太子好骑射,这么肥的兔子,不若我们就地生火,烤些兔肉来吃?”
太子冷眼扫过她,声线寒凉道:“不必。”
说话间,太子转动马头,往回折返。
显然,他不愿意与这群人再说话,这群人的讨好在他眼里也是麻烦。
其余的公子们都隐约察觉到了太子这略显浮躁的脾气——他们与太子都不相熟,只听说太子性子一向沉稳冷肃,不知今日为何如此暴躁?是谁招惹了太子?
他们都不明白为什么,自然不敢跟过去,只提着那只死兔子面面相觑。
这群人之中唯一敢跟上去的是吴晚卿。
她巴不得其他人不敢跟呢,这林子里只剩下他们俩才是最好的。
——
山间山脚下常见一些山路,但是越往深处走,山路便越崎岖,到最后,野草会覆盖道路,人就像是行在山中一样,前方是遮天蔽日的枫木,后方是分辨不清的来路,人在山间,像是要迷失自己。
太子骑在马上,初初时还没有发现什么,但是马骑得越久,他觉得头脑越混沌,人似是难自控。
他的手掌探进袖口,吞吃了一颗随身携带的解毒丸。
这一颗解毒丸是宫内御医调配的,寻常之毒都能解掉,只是他不知道自己是何时中的毒。
这一日间,他并未——
辛辣的药劲儿顺着身体游走,冲到脑海间时带来了一阵清明,使太子突兀的想起了今日他饮过的那一杯茶水。
丫鬟端送过来时,他按着习惯,拿了左首第一杯。
只这一盏有毒,还是所有都有毒?是谁给他下的药?
二皇子吗?
不可能,二皇子当知道他手中有解毒药,再见血封喉的毒,也要不了他的命。
一个个问题随着他的脑海清明涌上头颅,他正想要伸手拿出胸膛间的哨箭,引金吾卫过来时,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
太子警惕回身。
这一回身,他便瞧见了一个熟悉的纤细身影。
“太子哥哥——”风去来,树枝晃,吴晚卿那张面越靠越近。
太子捏着手中哨箭,并未直接放出。
他的亲兵都在附近不远处,随时都能过来支援,但现在站在林子里的不是他猜测的什么刺客,而是吴晚卿。
吴晚卿一身雪白骑马装,见太子伫立,她迫不及待的打马上前两步,低声唤道:“太子哥哥——你,你这是怎么了?”
太子本以为解毒丸吞下了之后,身子便无碍了,故而仗着那几丝清明,也敢耐着性子与她周旋:“你来此做什么?”
太子此刻已经隐隐猜测是吴晚卿给他下了药,方才在山洞里,他心思混乱,也不曾去问一问是谁,才酿下大错,眼下便提起了几分谨慎,佯装不知,只套她的话。
吴晚卿慢慢的从马上翻身走下来,缓缓靠近太子。
她走过来,白靴踩踏过厚厚的枫树落叶,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她走到太子的马前,抬头看向太子的时候,语句之中有些哽咽。
“太子哥哥,我父亲去世了。”吴晚卿这一句话,让太子微微顿了顿。
他当然知道吴晚卿父亲去世了,甚至,这就是他一手筹划的。
他要做戏杀人,自然要挑跟自己对立的人去杀,吴晚卿的父亲吴行止是死保二皇子的党羽,他也是废了不少功夫才将其杀掉,后并顺利嫁祸给南蛊蛊师的——缉蛊卫到现在只找蛊,所以才摸不清方向,他们真正该找的,是人。
人知蛊恐怖,蛊知人心毒,在某些时候,人,比几条虫子更可怕。
太子思及那些事,看着吴晚卿的目光更冷。
他想,是吴晚卿知道了他父亲死掉的真相,所以过来想要杀他泄愤了吗?
那幸好他刚才不曾叫亲兵来,这件事,他最好自己亲手处理掉,顺带再逼问她是从何而知。
她一个不曾入朝堂的女眷,不应当知道这些,难不成是他那里出了疏漏吗?
站在那儿的姑娘瞧着泪眼朦胧,声线哽咽,但在面对吴晚卿凄凉可怜的模样时,太子没有半点怜惜和手软。
就如同二皇子陷害镇南王,想让镇南王死在南疆一样,他对吴行止也是一样的心狠,坐到他这个位置上,很难因为一个女人去收手,更何况是他完全不爱的女人。
太子的手缓缓落到腰侧。
他佩戴了一柄重刀,近身搏斗四个男人都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吴晚卿。
而下一瞬,他就听见吴晚卿哽咽着道:“太子哥哥,你娶了我吧,算可怜我,给我一个活下去的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