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捏着刀的手一顿,诧异抬眸。
他定定的瞧着吴晚卿的脸,似是想从吴晚卿的这两句话和她的神态中瞧出来她到底在想什么,但是不管太子怎么瞧,那张脸上横竖就几个字:没脑子。
“孤——娶你?”太子拧着眉重复着这几个字,心想,吴行止九泉之下知道自己有这么个女儿,能被气的爬出来把她带下去。
“对,太子哥哥娶我。”看见太子似乎拧着眉在思索,并没有直接拒绝,吴晚卿上前几步,讨好的向太子挤出了一个笑,她说:“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太子殿下,殿下知道,我一直,一直都——”
吴晚卿沉醉在自己的思绪里,昂着头看着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太子。
她并不懂。
有些东西,如果当你端端正正的站着,努力绽放出自己的光彩时都无法求到,那你跪下痛哭流涕一定更加无法求到。
反而,会让自己陷入到一个更加落魄的、被人看不起的境地。
而她不知道自己正在被太子瞧不起,反而还隐隐有一股笃定。
她幼时就见过太子,后来又常去万贵妃的宫里,万贵妃之前也想过把她塞给太子,所以让她知道了很多太子的习惯。
太子拿东西,会拿左边第一个。
她正是知道这件事,所以才敢赌这么大。
而她下的也不是普通的毒,而是蛊。
大陈临近南疆,所以各种稀奇古怪的蛊都常见,大陈面上虽然一直都在禁止下蛊,若是抓到满门抄斩,但是背地里是怎么都禁止不了的。
有钱有权的人想要长寿,后宅的主母小妾想要生儿子,练武的武夫想要变得更强,大夫想要两手绝活儿,有仇的人家希望对家暴毙,就连卖吃食的都想要自己的吃食红火,独一份的好吃,而蛊虫这种东西又无孔不入,那行那业都能钻进去来两下,谁的愿望都能稀奇古怪的实现,谁能禁止的了呢?
有欲望就有人下蛊,有人下蛊就有人来买账,就连那秦家军,都是吃了蛊后,才变成战无不胜的秦家军的,秦家军尚且如此,旁人又怎么能不眼红呢?
也正是因为屡禁不止,大陈才专门开辟出来一个缉蛊卫来。
吴晚卿手里这只蛊是从南疆那头流传过来的,当初她母亲生了她之后一直生不出来男孩儿,一时情急,就用了这种蛊——这蛊是要女人养的,但用的时候,却是要通过杯盏里的水,种在男人身上。
男人一用,便会如同发情的野兽一样找女人,只要与这种状态下的男人交合过的女人一定会怀孕,生下来的也一定是健康的男胎,甚至还会比寻常人的男胎更健康。
这蛊价值千金,是当初她母亲无意间救了一位女蛊师,后那位女蛊师赠送给她母亲的,女蛊师一共赠她母亲两个,她母亲自己只舍得用一个,另一个留给了她,让她日后嫁到了夫家去,能一举得男。
现下,这个蛊,被她给了太子。
这是蛊,不是毒,太子吃什么解毒药都没用,只是换来短暂的清明而已。
迟早,太子还是要失去理智。
当吴晚卿走到太子身前三步时,太子的眼前突然一阵发昏,他险些直接摔下马去!
吴晚卿伸手就想去扶住太子。
而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太子猛地抽出腰间的刀,用力砸向吴晚卿。
他是想一刀将这个人砍了的,可是手上的力气突然消失,人变得不受控,一刀竟然无法砍过去,而是虚软的砸了下去。
这刀重,纵然不是砍,只是撞砸而下,依旧可伤人。
吴晚卿本料定太子不行了,所以才敢靠近,但是谁能想到太子依旧能还手,一反手间被刀锋所伤,惊的“啊”的一声惨叫便向下倒,而就在这这时候,太子一马镫踹在了马上。
那马儿嘶鸣一声,当场在林间胡乱串行,伏着天地昏昏难以清醒的太子,不知去了何处。
——
“刘姑娘可听见有马蹄音传来?”另一处密林之中,林公子与刘春雨面面而立,两人正在红着面讲话。
刘春雨手里抓着一个手帕,琢磨着什么时候将手里的手帕丢下去,语调都有些发僵:“没、我,我没听见。”
林公子歪着头,似乎想听一听,但是目光却总是不经意的划过刘春雨手里的手帕,故而心思混乱,也不曾往外面去听。
兴许。。。是他自己听错了吧?
他们俩的不远处,柳烟黛正在一处枫树前站着。
站着就算了,她还要不断发出“哎呀这枫树可真枫树啊”之类的感叹,然后一点点挪远,尽量给这两人挪出来一个安静的地方。
最起码让他们俩完成“你丢手绢我来捡”这么一个过程啊!
柳烟黛踩着山路,渐渐挪到了一处没什么人在的枫叶林间,她偶尔探头望过去,便瞧见刘春雨和林公子都走远了。
因为这两人想要私会,为了避免被人瞧见,所以方才他们三个人都是哪儿偏僻往哪儿走,现下四周都没人。
柳烟黛又走远了些后,这两人瞧不见影子后,这天地间似是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她胆怯,却也只是与人相处胆怯,到了丛林里反倒自在,不怕什么天黑、虫子之类的东西,且,她在山里待久了,自然有一套分辨方向的法子,也不怕自己迷路,只慢悠悠的数着时辰。
他们是辰时就进山的,后来落了一场雨,再从山洞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午时了,一群人进山中后磨蹭到现在,已经是申时了。
柳烟黛随意薅着一颗枫树的树叶,拽下来,心说夹在书页里,日后会变成很干很干的树叶,然后能保留很久。
她打算在枫树叶上写一写今天发生的事。
和婆母出来玩儿,遇到了新朋友,新朋友在试图找一个喜欢的公子,看样子快找到了。
她想,要是那位林公子不愿意的话,肯定不会闷着头跟他们往这种偏僻的地方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