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德丽卡的话令罗莎忽然释然。
她想,既然所有人都那么怕何塞,那她的害怕是不是也是情有可原的?
特里说她不够勇敢,可不是只有她自己怯懦。
麦克拉特与海伦作为贵族也无法做主他们的婚姻,费雷和近卫团也要跪在地面等待闸刀下落,所以她畏惧何塞那样的恶魔是可以被原谅的吧?
她感觉心里畅快极了。
费德丽卡拍拍她的手:“罗莎啊,好好学习,永远不要放弃,学下去。”
“嗯。”罗莎眼神重新坚定,很受振奋地拿出作业本,给费德丽卡看自己的数据农场。
“这是什么?”
“这是我的论文,关于数据农场的部分。”
“哦,这样啊。”
很快,费德丽卡表情从激昂鼓舞变得苦大仇深。
她无比认真地看着,可是真的看不懂啊。
数据们就像一头头小奶牛,眼花缭乱的。
可是又不忍扫了孩子的兴致,只能噘着嘴,
苦恼地因为智力原因挫败困扰。
罗莎越说越开心,发出了令费德丽卡感觉自己被无情碾压的可爱笑声。
她觉得罗莎在某些方面真是相当残酷。
她抓着头发乱挠,腦子不够用了,好煎熬。
“女士们。”
有人淡淡打断了她们,费德丽卡以为天降救星,她激动地抬头,结果撞见了洛爾迦那张厌世的脸。
一瞬间她又萎了,相当不快。
洛爾迦拖着长袍款步走来,他说自己有话要对斯文顿长女说。
措辞严谨,只指出了斯文顿长女。
罗莎立刻察觉到了神官眼神的冰冷,犹豫地看了眼费德丽卡,费德丽卡冲她点头,不想把她卷入宗教纷争,于是她主动起身说去洗手间。
她走后,洛爾迦要落座,费德丽卡把一条腿搭在椅子上。
洛爾迦垂下目光:“你要我站着对你说话吗,费德丽卡斯文顿?”
“滚开,洛尔迦法林伍德,我现在心情不好。”
费德丽卡懒洋洋不感兴趣的样子,他能说什么?无非是指责她有伤风化,阻拦她这个寡妇结婚的老套说辞。
其实她今晚心情也很不好,所有人都不支持她与爱德华的婚礼,甚至没有牧师出席,这意味着婚姻程序不合法。
她喝了很多酒,微表情里带着苦闷与疲惫,虽然常年已经习惯了,处在她的位置上,那种身处权力中心的漩涡,依然身不由己,无能为力。
她不欢迎洛尔迦,这位大神官的眼神比以往更深,他穿着白色法袍,身上有一种纯粹与真理的感觉,带来了某种莫名的压力。
费德丽卡不理他,只顾给自己倒酒。
“费德丽卡。”神官扫了眼她横在座位上的雪白长腿,喊出了她的名字。
“闭嘴,不许喊我的名字。”
洛尔迦沉默了片刻。
“堡堡?”
她当即抬起头,他怎么能喊她的小名?
“洛尔迦你闭嘴。”
小的时候,在贵族学院,费德丽卡还是很喜欢跟洛尔迦一起玩的,但他性子闷不爱说话,很快就被她玩腻了,后来家里人叮嘱她两家是世仇,指着墙上那些祖先肖像说家族的权利斗争中死过很多人,费德丽卡被那些残酷真相惊到,她把洛尔迦约出去要跟他正式断绝关系,期间发生了一些失控的冲突,最后费德丽卡用石头砸破了他的腦袋,自己跑开了。
两人决裂,后来她就听说他入了圣,拜入教宗麾下正式成为神职者。
这家伙很危险,上次把她抓到异端审判所里,大晚上不睡觉天天对她念经,念的她脑壳疼,还往她身上洒万年焚香味的花露水驱魔,简直烦透他了。
自己马上要结婚了,费德丽卡不想沾上晦气,见他一直不动弹,起身要走。
“关于你的婚礼,不会有牧师为你证婚,你跟那个男人的婚姻不合法。”
费德丽卡被他一下戳中软肋,停下脚步,与他对视,两双蓝眼睛隔空碰在一起。
“当然会有的。”
“你知道不会有。”
她身上的礼服薄如蝉翼,胸口因为气愤剧烈颤动着。
“我就要结婚。”
“你不能。”
费德丽卡气得拽了他头发一下,他的银发在她手中降落,洛尔迦没有躲避,始终淡然,一副无血无泪的冷硬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