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等忽然哭起来,急得三个少年急急忙忙扑过去捂他,结果一个叠一个,差点把最底下的阿等也压出一个脑震伤来。
郁青临怎么可能不醒,只等他费劲睁开眼,辛符和小盘早就把张着嘴嚎啕大哭的阿等拖了出去。
再过了不知多久,就是骆女使和南燕雪在窗下说旧事了。
郁青临这些天睡睡醒醒的,非常热闹。
小吉端来汤药搁在案几上,南燕雪道:“喝了药再睡会。”
“将军要走了吗?”郁青临有些舍得不她。
“等你睡了再走。”南燕雪见他遭了这样大的罪还似享福般高兴,简直是个傻子。
郁青临端起药碗一饮而尽,躺在薄被里望着南燕雪,南燕雪并不催他闭眼,只安静地看着他。
郁青临不知道南燕雪在想什么,只觉得她好像有点难过。是因为他的伤势,还是因为任纵的恶劣呢?
“将军能只想着我吗?”郁青临道。
南燕雪道:“别撒娇。”
“就眼下这么一会功夫,只想着我。”郁青临道:“等将军出了这门,再操心府上的其他人事。”
别想燕北,别想那贱人。
南燕雪翘了翘唇,道:“那是要我牢牢记住这你这满头纱,打的结还像个兔子样?”
郁青临不知自己是这样的,摸了摸自己的脑袋,默默拉起被子盖住头脸。
南燕雪起身轻轻扯下被子,垂眸看着郁青临的眼,抚了抚他的脸。
小郎中还是纯情好哄的,眼睛都亮了,眼神都化开了。
“睡吧。”
南燕雪比药还镇痛理气,郁青临闭上眼,不多时就睡着了。
她准备走的时候,小吉来报,说施夫子来了。
“老夫子知道了?”南燕雪问,“谁说的?”
“老夫子自己猜到了,郁郎中每天必定给他送一餐饭,连着好几天都不见人,怎么会不起疑呢?也是大吉没当心,今早给施夫子送的是薄荷金银花茶,原本说去药田就是为了这两样,如今都喝上了,怎么可能还不见人呢?”小吉道。
“让老夫子进来吧。”南燕雪道。
施夫子脚步匆匆,看得出有些焦急。
“噢,将军。”他行了一礼,道:“是不是青临出了什么事。”
“在庄子上受了伤,所以一直在静养,不想叫夫子担心,所以让他们瞒着您。”南燕雪道:“夫子莫怪。”
施夫子连连摆手,往屋里去,撩开纱帐见他额上缠着绷带,顿时心疼不已,怕自己出声扰了他休息,捂着嘴走了出来。
“这孩子聪慧良善,可总是这样命途多舛。”施夫子叹道。
“青临两字,是您给他取的吧。”南燕雪问。
施夫子点了点头,道:“是啊,我一瞧他,就如青青杨柳,风临玉户。‘度’这个名也不错,倒契合了他做郎中这条路。”
南燕雪垂了垂眸,道:“夫子不觉得可惜吗?”
“觉得,也不觉得。”施夫子道:“人的境遇很难说啊,他若是继续学业,说不准就成了我女婿。”
“那这样说来,施夫子是嫌弃他失了前程,所以才把女儿另嫁了?”南燕雪道。
“将军觉得我是这样的人?”施夫子同南燕雪又在窗前的两把椅上坐下,道:“我那女儿爱花,嫁了个种花的小子,去河南府卖花去了。谁叫青临只会种药不会种花呢。”
施夫子明显是玩笑,南燕雪道:“种药种花都是相通的,前院的白芍开花时就像落了一群白鸽。”
施夫子有些放了心,道:“将军待青临有心了。”
“夫子可别说这样的话,人心瞬息万变。”南燕雪道。
施夫子默了一会,道:“余甘子是蒋家四房的姑娘吧?”
“是。”南燕雪道。
“难怪我觉得似曾相识,”施夫子道:“从官学辞了差事之后,蒋家书塾曾请我去讲几日课,蒋家共有六房人,孩子多得很。课间,我去更衣,在花窗下瞥见几个孩子在一块,其中就有余甘子,她似乎是想来书塾听课,但其他几个孩子不许她来,言语奚落。我本想出言阻止,却听其中一个孩子说了句,‘你又念不得国子监,听什么课?就算是你家那舅舅,你娘还不是让他顶了人家的名头进的国子监,绣花枕头一包草,全是废物。’”
施夫子都说到这份上了,南燕雪哪里还能不明白,皱眉道:“南期仁与他并不是同年啊。”
“入学并非同年,结业却是同年,南期仁以身子不适为由多延了一年,一年后写出的文章就好多了,可以想见,都是代笔。”施夫子道。
“所以他的文章是叫南期仁顶了去?”
南燕雪也曾奇怪南期仁怎么能进国子监,还以为是南榕山花了银子,又或者是南期诚的岳家帮了忙,没想到是南静恬直接行事。
她看向施夫子,道:“夫子告诉他了吗?”
“没有。”施夫子摇了摇头,“我怕他又因此失了容身之处。”
“不至于,这也只是仇上加仇,小郎中受得住。”南燕雪道。
“仇上加仇?”施夫子看了南燕雪一眼,觉得南家对于郁青临来说简直是情仇劫数。
“夫子不要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