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没有处于下风,反倒随着时间推移,隐隐有占据上风之势!
岑双在变强,肉眼可见地变强,越来越强。
强到战场仅剩的上仙们全都面色大变,却不是因为警惕防备,而是那青衣妖皇施法时,即使针对的不是他们,却也叫他们头晕目眩,胸闷气短,让本就伤重的身躯元神伤上加上,还被无形的威压震慑,连动都无法行动。
这回不用天帝阻拦,天後也无法往前一步。
“这小子……”绫绡帝君擡起手,擦去唇角的血痕,笑道,“倒是给他娘长脸。”
容悉帝君死死盯着远处,即便隔着虚实不定的青焰结界,也将那交战的二人看得分明,如此看了一会儿後,他喃喃似自语:“他怎麽会拥有这样的力量,这些力量,又是他从何处得来?……”
从何而来?岑双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的额心越来越烫,即便没有焚烧元神,力量也像沧洋海水一样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反观对面的“怪物”,从一开始的游刃有馀,到後来举步维艰,再到如今明显力竭,被彻底压制在他的长镰之下。
却在岑双长镰锁住怪物喉咙时,他鼓噪的识海倏而静谧,而後是一句不知从何处传来的:【你赢了。】
怪物似乎也听到了什麽,戾气还残留在脸上,眉眼却下意识温和下来——就像在这一瞬间,他忽地被替换了芯子,成了另一个人。
开裂的大地彻底凹陷,深处似有怪物哀鸣,像怨恨不甘,像奋起反抗,也像得偿所愿。
面前的“怪物”却是丝毫都不在意,只目光眷恋地看着岑双,以目光寸寸描摹而过,而後轻轻地唤:“念儿……”
岑双皱了下眉。
“那时我之所以避着你,其实是……念儿,我是——”他不顾岑双手中锋利的长镰,探手便要去理岑双的发丝,却被後者皱着眉头後退避开,愣了愣,约莫後知後觉,想起了某些重要的事,指头微蜷,到底收了回去。
“……罢了。”
他也往後退去。
而後微微笑着,扭曲的面容逐渐恢复成昔日模样,眼中的红光尽数消散,一袭白衣翩翩如玉如花,又当真如花散开。
“岑双,再见。”他最後道。
岑双甩了甩头。识海中的声音却如影随形,怎麽也甩不掉:【你赢了。】
【败者消亡,胜者加冕,所以——】
眼前的画面模糊错乱,一会儿像是停留在熔炉之中,自己被锦玥束缚在墓穴深处,眼见人破茧而出自毁发狂,又被熔炉之上的动静激怒离开,于是全力冲撞着束缚他的结界,不知不觉,他撞击结界的力道越来越大,到後来更是能轻易将之抹去;
一会儿像是回到了与红芪坦诚的时间点,从对方那里得知了天帝的两个计划:由红芪呈上假的塑身珠,杜绝魔神出世的可能,如若羽帝早有警惕之心,此计以失败告终,那麽红芪的行为反而成全了天帝的第二计——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助天帝另一个心腹,深得羽帝信任之人,成功奉上羽帝一定会用的假塑身珠。
即便天帝当初没有直言,红芪却是根据他对天帝的了解,以及对灵宣殿主的观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岑双也在这出戏中参演,哪怕那时第一眼便看出黑袍人不过傀儡,也演得兢兢业业。
然扪心自问,他是否真想要锦玥太子去死?还是以含恨而终,死无全尸的方式?
他不知道。如今也没有继续深思的必要。
终是白羽褪尽,如梨花落雪,随风逝去,散如尘埃。
——再也不见。
岑双似乎又清醒了。
他垂下眼,入眼皆是血色,仅存的仙人震惊而惊恐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怪物。
恍然大悟。
于是他擡起手,原本护在衆仙周围的青焰因他这一个动作烧得更烈,而後重重一扫,便将群仙扫出魔渊。
识海中,那一道雌雄莫辩的声音,也终于将最後的悬念揭晓:【——回来吧。】
【吾之代行者。】
【旧世神尊。】
——近神者出世便是山崩地裂,日月无光,真正的魔神出世,又该是何等模样?
是山河颠倒,天地色变。
是生机寸寸消亡,死地崩塌毁灭。
是整个魔渊一瞬崩裂,日月顷刻坠地倒悬。
……
无数细线自崩塌的地底爬出,像极了细长的发丝,一根又一根缠上岑双四肢,便要将他拉入深渊。
而他双目空洞,茫茫大睁,唯有额心荧光跳跃。
片刻後,那一缕荧光大盛,顷刻逼退所有细丝,形成一圆形光团,将岑双裹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