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拼命去抓他消散的衣袖,却只握住半枚染血的虎符。
地宫穹顶轰然坍塌的刹那,我看到他最后的口型:
“冷宫桃树下。。。有我们。。。”
《六:桃冢千面》
冷宫桃树的根系缠住我脚踝时,腐土中渗出淡粉汁液。
我剖开树根处的蛊瘿,九百九十九个玉雕人偶随血水喷涌而出
——每个都生着我的眉眼,却在心口刻着"萧璟"二字。
最底下那尊人偶的掌纹里,嵌着半枚褪色的青梅,那是我七岁那年分给火场少年的饯别礼。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身后传来玉石相击的脆响,国师残破的魂魄附在桃树枝上,枝头开出的花却长着太子面容,
“当年萧璟用半数魂魄镇住你的命劫,这些桃偶吸足了你的泪,正好炼成。。。”
我徒手捏碎枝头人脸花,汁液溅在玉偶上竟化作熊熊烈火。
火舌舔舐过的玉偶突然睁眼,九百九十九道声音同时响起:
“玉蝶,回头!”
桃林深处,太子的虚影正在被金线虫撕扯。
他每消散一寸,就有玉偶应声碎裂。
我疯了一般扑向燃烧的桃树,却在触到树干的刹那被拽入幻境
——这是萧璟用蛊虫织就的二十年轮回。
第一世,他是冷宫弃子,为替我讨块糕饼被太监打死在腊月;
第二世,他剖心取蛊王为我续命,自己化作蛊虫的养料;
第三世,他篡改命簿替我挡天劫,魂飞魄散前还在笑说“下回该换你护着我了”。。。
幻境破碎时,我腕间蛊虫已与桃树根系融为一体。
国师的狂笑震落满树残花:
“好个痴情种!竟把命蛊种在桃核里,用十世轮回养你一线生机!”
他突然化作流光钻进我眉心,
“可惜从今往后,你每杀一个仇敌,就会遗忘一段与他的过往!”
北疆传来的号角声裹挟着蛊人嘶吼,我握着虎符踏上宫墙时,看到天地尽头蠕动的血色潮汐
——那是数以万计的蛊偶大军,每张脸都是萧璟的模样。
袖中玉偶突然烫,映出我此刻的面容:眉心血蝶振翅欲飞,与当年被做成人彘的母亲别无二致。
“圣女殿下,该启程了。”
南诏遗老捧着金翅凤冠跪在血泊中,冠上珍珠串着萧璟的碎骨。
我抚过冠顶缺失的东珠,突然记起昨夜从眼眶里挖出的那颗眼珠——原来萧璟消散前塞进我掌心的,从来不是虎符。
蛊偶大军攻破城门那日,我坐在龙椅上拆开第一千个桃偶。
这次的人偶腹中藏着一缕银,丝缠绕的纸笺墨迹斑驳:
“若你看到这封信,说明我已轮回至无法护你的境地。冷宫桃树向西第九步,埋着你真正的。。。”
箭雨突然穿透殿门,我下意识抬手去挡,却见万千箭矢悬停半空。
眉心蛊蝶破体而出,在虚空划出血色咒印。
濒死的蛊偶们突然齐声高呼,那声调与萧璟教我念《蛊典》时的音韵重叠:
“天地为炉,相思作薪,炼此身。。。”
《七:镜渊断情》
血咒在殿顶凝结成镜时,我看到了"自己"将萧璟推入火海的画面。
镜中的“我”戴着皇后凤冠,鎏金护甲掐着萧璟脖颈,将他按进熊熊烈焰。
最可怖的是,那个“我”眼中流下的不是泪,而是金线虫。
“这才是真相。”
国师的声音从镜中传来,带着蛊惑的颤音,
“当年是你亲手将他。。。”
话音未落,镜面突然炸裂,碎片中飞出万千蛊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