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跃和谢浪没有被征求意见,几人上来将他们强硬地拖上了车。车门关上,他们被迅速绑上了手腕。
“李叔?”游跃还没能完全反应过来,李叔是整个夏园里除了李云济和梅他最相信的人,因而李叔进来房间的时候,他没有丝毫他想。
但李叔在车外背对着他们,没有转过身来。
车里的一人手里拿着开免提的声音,里面传来白萱平淡的声音:“找找他身上有没有芯片。”
游跃被拽过去,睡衣被粗鲁扯下,有人拿着什麽东西在他身上扫。谢浪被另一人制在後座,低声开口:“夫人,您有什麽话要说,找我一个人就可以。。。。。。”
“要是有,直接挖出来扔掉。”白萱说完这句话,便挂断了电话。
仪器在游跃的背後嘀嘀嘀地响起来,他听到背包被拉开的声音,接着刀具碰响,冰冷的利器感抵在了他的背上。
游跃的呼吸停了。他的瞳孔微微紧缩,一只手用力捂住他的嘴,身後谢浪忽而怒吼:“别碰他!”
刀划破皮肤,刺进皮肉,血争先恐後涌出。剧痛一瞬间让心脏疯狂加速,痛呼被全部堵住,游跃强势压进车座,刀在划开的伤口里用力翻搅,冷汗爬满了游跃的背,痛楚令他耳膜嗡响,谢浪也被堵住了嘴,只不住在後座挣扎闷吼。
仿佛只是几秒,又像过了一个世纪。刀从游跃身体里挖出一个连半个拇指大小都没有的芯片,连血肉一起抛出了车窗外。
飞鸿区,漓城山顶。
子时已过。高空的夜风拂开乌云,银月一览无馀,星辰暗淡遥不可及。
李梦真葬在山顶墓区,一块洁净的墓碑前放着雪白的鲜花,还有一块小小的奶油蛋糕。
白萱一身黑色长裙虔诚地跪在墓前,手中拈串佛珠闭目念经。其他来探望李梦真的人都走了,连李云济也走了。
山坡下传来汽车驶来的声音,不多时,游跃和谢浪被提上来,扔在地上。
游跃一背的血,血污脏了凌乱的白色睡衣,他倒在地上,浑身失去力气,失血已让他身体发冷,意识趋近模糊。
谢浪同样狼狈不已,请求白萱:“夫人,事情全都是我做的,和游跃没有关系,求您放他回去吧。”
白萱置若罔闻,念完了一轮经,她站起身,纤白手指一点墓前的空地,轻声道:“来,跪。”
游跃和谢浪被拖到墓前,被按着噗通跪下。游跃苍白着脸喘息擡起头,看见墓碑上李梦真的照片,李梦真穿着校服,一脸少年的青涩与阳光,也笑着看着他。
游跃闭上眼,冷汗从他的额角落下,连同一起滑落的还有泪水,一同砸在这片狭窄的墓地上。
“磕头。”白萱说。
游跃和谢浪被抓住头发,头被砸向地面,咚咚闷响。夜风中尽是野草丶泥土和焚香的气息,白萱握着佛珠站在墓前,像一道黑色的瘦影。
“小真,妈妈把害死你的凶手带来见你了。”白萱的视线转向李梦真的墓,当她看着墓碑上少年的照片,死一般青白的脸上才浮现出一点温度。她的语气变得温柔,“我就知道是他们害死了你,我一开始就知道。你看,妈妈说的没错,我一定不会让你妄死的。”
“小真,你的哥哥变了。他不再是从前那个爱你的哥哥了,他现在为一个外人得了失心疯。你爸爸不在了,奶奶也去陪你了。。。。。。。我们的家因为你哥哥分崩离析。”白萱喃喃,“我只剩一个人,只有李叔还可怜我,愿意帮我。从小李叔就疼你,你走了以後,他也痛苦得很。。。。。。妈妈一个人好孤独啊。。。。。。没关系,好在我找到他们了,我让他们给你磕头,让他们给你赎罪。”
游跃和谢浪的额头撞得血流不止,谢浪挣扎开口:“夫人!游跃是无辜的,他什麽都不知道!”
白萱笑道:“你决定要杀了小真的时候,没想到会有这一天吗?如果游跃哪天也死了,必然就是你害死的。”
谢浪看向游跃。游跃被按着跪在地上,被风吹乱的黑发一丝丝黏在他苍白的脸上,混着流下的血丝和汗滴,白衣成了件血衣。
白萱做个手势,谢浪被拖到前面,几乎摔在李梦真的墓碑上。白萱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你当时和小真坐在一辆车上。”白萱好声问:“你们聊什麽了吗?”
谢浪跪在李梦真墓前,他被抓着头往地上撞的时候咬破了舌头,血从嘴里流下。他回答:“没有。”
白萱抓起谢浪的头发,看着这张狼狈不堪漂亮的脸。
“车撞上来的时候,”白萱的声音渐渐颤抖,“小真一定很害怕,对不对?”
谢浪被迫与她对视,定定回答:“是。”
身後游跃痛苦地蜷起身,他不想再听他们对话,也无法去看李梦真的墓碑。他的腹部死命地绞痛,几乎让他呕吐。
白萱静静站在风中,黑色裙摆如水波轻涌,而她面若死灰。
她忽然说:“有一年春天,我发烧了,浑身都痛,小真知道後从学校跑回来,抱着我睡了一晚上。我疼得翻来覆去,他就给我讲笑话,讲他在学校遇到的趣事,讲到凌晨三点,我们两个都困得眼睛睁不开了。小真说,‘妈妈你快睡吧,我太困了,明天醒了再继续跟你讲’。”
谢浪静静听着,游跃哭得满脸泪水,跪在地上直不起身。
“我说,‘好,那你明天起来再继续和我讲’。可第二天我们睡醒了,我的烧退了,小真耍赖不和我讲,背起书包就跑去上课了。”
“夏园里有两只猫,一只白色,一只狸花,是小真从前捡回来的流浪猫,现在都快十岁了。”
白萱陷入了回忆里。她注视着墓碑上李梦真的笑脸,她好像听见小真在自己耳边说话,笑着叫她妈妈。
“我最爱的孩子。。。。。。小真。。。。。。就是我的命。”白萱双目空洞,自言自语着,“现在唯一爱我的人走了,我的命也不在了。”
她弯腰将手里的佛珠轻轻放在李梦真的墓碑上,直起身摊开手。一旁的人把一个东西放进她手里,她接过来。
那是一把刀,刀上还残留着游跃背上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