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上前来一左一右抓住谢浪,游跃意识到什麽,惊惧瞬间让他清醒过来:“夫人。。。。。。白夫人!”
风猛地穿过山林,像无形的神灵发出死亡降临的咆哮。游跃如坠冰窟,恐惧到浑身发抖:“夫人,他知道自己犯罪了,他愿意接受惩罚!您把他关起来,把他送进监狱,一辈子不让他出来再犯罪,夫人!求求您——”
游跃被粗暴地捂住嘴拖到後面,他不知哪来的力气拼命挣扎,战栗的瞳孔中倒映出白萱走近谢浪,将刀放在他的脖子上。
“唔——唔唔!”游跃在叫谢浪的名字,但他发不出声音,他被人抓在手里,与谢浪几步远的距离,却无论如何都无法靠近。
白萱看一眼满眼泪水充满乞求的游跃,笑着问:“你不是学医吗?你看看这个位置,是不是大动脉?”
游跃拼命摇头,他哭着要朝谢浪过去,被扯回来摔在地上。谢浪背对着他,跪在白萱和李梦真的墓前,双手被反剪在背後,没有回头。
游跃听到谢浪的声音轻轻响起:“跃跃,你闭上眼,别害怕。”
下一刻白萱举起刀,刺进了谢浪的脖颈。
漓城盛夏的阳光炫目到令人头晕。福利院前有一块小草地,是孩子们为数不多户外游玩的区域,不集中教导的时候,有的小孩就在草地的绿荫处玩耍,都是些淘来的旧万物。
少年瘦小身个的谢浪站在走廊拐角的窗边,低头看着这些小孩。
[先心病,家里养不起,就送过来了。]
[都长这麽大了还送过来。。。。。。]
[成日也不说话,哎。。。。。。]
谢浪漠然站在阳光照不到的阴影里。这里是四楼,他站在窗边往下看,现在是休息时间,走廊上一个人都没有。
他撑住窗棱,一只脚正要踏上去,忽听碰咚一声,有杯子掉在地上摔得老远,接着一个小孩痛呼。
谢浪猝不及防,放下脚转头看去。一个比他小的小孩似是上楼梯时绊了一跤,手里的水杯飞出去,趴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福利院楼梯和走廊都是水泥地,有些地方坑坑洼洼,摔一跤能疼死人。那小孩爬起来,眼泪直往下掉。
谢浪知道他,叫游跃,一个不爱说话的小孩,没有朋友,没营养瘦瘦小小,总被欺负。
游跃的膝盖摔破了皮,他坐在地上起不来,小声哭着擡起头,看见不远处站在窗边不知在做什麽的谢浪。
小孩不敢主动说话,只不停抹眼泪,膝盖伤口流出血,手也擦出伤口。他几次想爬起来去捡杯子,却又摔回去,反复几次越来越无助,小心地又看了谢浪一眼。
谢浪不想去管,转身静了会儿,不知为何,想着那双不敢看人的泪眼,又转过身去。
他走向游跃,把人抱起来放到台阶旁,捡起水杯进卫生间接了点水,从一个空办公室里找出干净的卫生纸,过来给游跃弄干净手和膝盖上的伤口。
“你上来做什麽?”谢浪问。
四层楼是大人办公的地方,平时几乎没有小孩上来,也正因人少,谢浪才选择在这里。他不明白为什麽是这个时候,会有一个孩子突然跑上来,出现在他的面前。
游跃抽泣回答:“楼下饮水机坏了。。。。。。口渴,想上来接水喝。”
谢浪把游跃的伤口都擦干净,又拿他的水杯去饮水机接好水,过来看见游跃一个人坐在台阶上,孤零零地茫然看着他。
他把水杯递给游跃,把游跃背起来,下楼去找大人给他处理伤口。
[他有病!老师也说他有病,你看他跑步都跑不动。]
[打他他也还不了手!]
[哈哈哈,废物!]
谢浪背着灰扑扑的书包回到福利院,包里是被撕烂的课本。他一瘸一拐走到楼下,楼上传来游跃的声音:“谢浪!”
他擡起头。小孩跑下来,捧着一幅画递给他:“谢浪,祝你生日快乐,这是我画的。。。。。。”
游跃看到他脸上的伤,愣愣收起画:“谢浪。。。。。。”
“摔了一跤。”谢浪把他手里的画抽出来,展开:“我看看,嗯。。。。。。咳,这是什麽,虫子吗?”
游跃撇着嘴,小声说:“这是你。。。。。。”
“噢。”
“你,你笑什麽?别笑了,谢浪,走,去水管那给你擦干净。”
谢浪把画卷起来收好,和游跃到树荫下水管旁擦掉浑身伤痕与灰尘。
圣文伦中学联考公示後的某一天,台风登陆漓城,谢浪让游跃来自己宿舍睡,直到晚上,游跃才裹着风雨声打开宿舍的门。
“跃跃?”谢浪看到游跃满脸苍白地进来,“发生什麽事了?”
游跃轻轻地抽气,答:“没事,我去洗澡。”
那晚风雨大作,谢浪和游跃挤在一张窄窄的宿舍床上,半夜谢浪惊醒,游跃在他怀里发着抖说梦话,谢浪捧住游跃冰凉的脸:“跃跃?”
游跃不停往他怀里钻,在噩梦里反复呢喃:“好痛。。。。。。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