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巧不巧,正撞上卫崇就赖在徐鸯寝殿不曾出宫。
岑先躬着身子,做贼一样在殿门外候着,颤颤巍巍地把那信递进来。
卫崇被她催着,嘀嘀咕咕地穿着衣服。
他穿到一半,徐鸯看完信,又想起什麽来,揪着他的亵衣领子把他拽回来,低声说:
“……换好衣服赶紧‘进宫’,我派人去传你!”
卫崇哑然:“不是,何必这样大费周章?……究竟是什麽信?”
“是郭茂的信。他在褒斜道就被曾氏的兵劫住了,连後路也断了,所以才杳无音信。”
徐鸯顿了顿,道,
“苦战数日,终于险胜。如今已经转危为安,连下褒中丶南郑了!”
他们静静对视着,卫崇还没反应过来这意味着什麽,徐鸯便又急又气地又低声提醒道:
“——临州!打临州的事可以提上日程了!你赌对了!”
闻言,卫崇的眼睛猛然瞪大了。
他当然也知道这代表着什麽,匆忙地披上外衣,两步并做一步地往窗边撤。但撤了两步,他又回头来。
徐鸯眼睁睁地看着他脸上带着喜色,眼里带着烛光,就这麽走回来。
然後带着凌厉的风,狠狠地凑过来吻她。
……像是狠狠咬了她一口一样。
——
不一会,卫崇,连带着逢珪丶孟尚丶甚至是韩均等平常不常出入宫禁的人,凡是有用的,都被徐鸯薅了起来。
章德殿,灯火通明。
郭茂只要进了汉中,以他的将才,夺回整个汉中,甚至是等着汉中世家倒戈,不过是时间的事。
那麽接下来呢?
这便是他们要讨论之事了。
哪怕此事不急于一夜,但徐鸯又如何坐的住?这将会是她头一回调兵遣将!她恨不得此刻便把几路大军彻夜点齐了才好呢!
如此重要的军国大事,孙节守在殿外,甚至挥退了大多内侍。只留了他两个心腹,还有皇帝近日看重的岑先。
殿中不断有争执声传出。
显然,衆人正讨论至激烈处。
一时是卫崇不管不顾的脏话,一时又是韩均古板而有些晦涩的长篇大论——他也是支持逢珪的,要南下,先顺着青州,借助海线,进攻淮州的琅琊和东海,能方便不少。哪怕如今郭茂已差不多得了汉中了。
就在此时,天际隐隐泛白,月色淡去,却有一骑踏破洛阳城外辽阔的寂静,一路进北宫而来。
“——报!!”
那人显然跑了好一段路了,嗓音嘶哑。
一到殿前,他便几乎从马上跌落,是又狼狈爬起,手脚并用地把信递给孙节。
“不是已经有探报传来了吗?”孙节有些奇怪,“怎麽回事,这姓郭的,有月馀不曾来信,这一发却又一连发了两道?”
“不……不!小的不是从甚麽郭将军处来的——”
那人说,他径自在殿前跪下,于是那脸上带着的些许血痕也终于暴露在烛光之下,
“——小人是聂将军的亲随!将军在上党遇袭——是李虑!那贼人早就设好了伏兵,偷袭了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