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野咬牙,忍了许久,强硬地道一句:“没事,我睡了。夫人也睡吧。”
便大被一扯,蒙过了头。
翌日一早,荀野与杭锦书醒得早,在香荔的提醒下,起身更衣熟悉。
香荔带着两名婢女送来了荀野的衣装。
这是一套南人名士喜着的宽袍大袖,竹月色的底,领口与袖袍边沿缠一圈淡银的织花镶边,衣料顺滑无痕,轻轻一吐,似有浮光潋滟,点点波光隐匿其间。
杭锦书没见过荀野穿这样的衣物,他素来胡服骑射,或是披坚执锐驰骋于疆场,仅有的放松时候也是一身劲装,显得凌厉而巍峨,犹如泰岳般高岸。
荀野皱起眉头,他总觉得,自己的身体不适合藏匿于这样的广袍之下,但为了讨老泰山欢喜,他也不得不“入乡随俗”,抓起那套裳服,逃到了里间,躲着去换裳了。
杭锦书将发髻梳理好时,正将要放下手中的梳篦,铜镜当中朦朦胧胧照出背後的那道别扭的身影,她微微一怔。
坐在檀木曲脚凳上,杭锦书把着掌中的梳篦,看向从四折屏风之後拉着脸浑身不适应地走出的男子——他的衣衫收拾得很妥帖,但发并未梳,看着,竟有些祖辈名士的风流狷介姿态。
荀野呢,本来便觉得不大舒心,看到夫人迷怔的目光,想到她从未如此看过自己,再一愣,低头把自己打量了几眼。
不合时宜的广袖长袍,从来都不是他的喜好,他忽想到了什麽。
脸色一下子耷拉下来:“夫人……在看谁?”
杭锦书回神,放下了梳子,起身,缓缓道:“夫君不太适合这一身,还是脱下,换回你的劲装吧。”
荀野牙酸得厉害,他不合适,谁又适合?一番话在心头滚了滚,想问,却不敢问,不敢反驳夫人的审美,他悻悻拿回了自己的衣物,回去更换了。
再出来,又是一身利落的骑服,这回把头发也捆扎了一下,束成高髻马尾,颧骨两侧还贴着几缕细细碎碎的发丝,姿态不羁恣意。
荀野肌骨均匀,不会太粗莽,也不会瘦弱,和“人靠衣装马靠鞍”这句话不搭边,他穿什麽都会显得妥帖合身,其实杭锦书也不是觉着原先那一套不好,只是穿着它,让她忽地想到了一个不该再被想起的人。
不过是平白地横生枝节,那人如今又不会对她再有什麽影响,想起他,不过是让自己,让荀野感到不痛快罢了。
那段往事,随着陆韫远走燕州,被伯父用了些手段镇压下来,当初联姻时,也不曾向荀氏提起过,荀野应当是不知道的。
她隐瞒了这一段,固不坦诚,但往事俱如风逝,再刻意提起,对联姻并无任何好处。
荀野过来,主动牵了夫人的手,这回别扭的感觉少多了,他道:“麦就是麦,粟就是粟,麦子套了粟米壳,也还是麦子。”
杭锦书听到他嘀嘀咕咕的,侧过脸:“夫君,你说什麽?”
荀野忽地正色道:“夫人,河套的小麦天下第一好,産量大,还顶饱,有些粟米虽然看着金贵,又暖胃,但一顿不吃是饿不死的。你顿顿都吃我这口河套小麦吧!”
“……”
杭锦书只是失语,错愕地盯着这个口出惊人的男人。
结果一屋子女眷,都吃吃笑出声来,笑这姑爷憨直,不愧是北地豪杰,有什麽说什麽,也不怕羞!
再说昨晚上娘子吃着姑爷,叫唤得那般受用,想来也是餍足满意的吧。
被人笑着,杭锦书的脸颊沁出了红晕,挣脱了荀野牵她的手,低眉垂首,迈过一双云头绣履,婉转婀娜地往外间去了。
荀野被一衆人笑得愈发讪讪,耳根也热了,不理会她们的目光,也追着夫人赶紧过去。
style="display:block;text-aliger;"
data-ad-layout="in-article"
data-ad-format="fluid"
data-ad-t="ca-pub-7967022626559531"
data-ad-slot="88242232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