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生不生,是她和姑爷之间的约定。
姑爷不在意,轮得上一个外人横插一手来?
就是对面坐着皇後,香荔也吃不得半点亏,正要舌灿莲花与她斗一斗,杭锦书却制止了她,一揽她膝头,示意她不要妄动。
香荔不知娘子听了此话作何打算,戒了冲动,只好忍气不发。
杭锦书不与崔氏争斗,她明知崔氏这是设下了一个瓮,等着她往里钻。
但这也许是一个契机。
她一直不知道,如果自己与荀野提出和离,应该用什麽样的理由。
他待她极好,这几年来呵护她备至。
她并非木石之心,毫无所觉,可她不爱他,故而也不想永远陪伴他。
要怎样的理由,才能体面而虚僞地结束掉这段让她受困的婚姻?
崔氏设下的套,是一把刀。
刀可以伤人,也可以被人善加利用。
索性,她就如了崔氏的愿。
这一日荀野下值回来,正与几名东宫詹事商议土改的国策,打算就百姓的请愿草拟一份奏疏上达天听,忽见到严武城鬼鬼祟祟在木樨厅外等候。
严武城是他派去照看夫人的护卫,他不在夫人跟前守着,出现在了这里。
难道是夫人出了什麽事。
想到杭锦书去见了崔氏,荀野心中顿感不妙,迈出木樨厅质问严武城:“你怎在此,夫人呢?”
严武城大为懊恼,抓着自己的头皮道:“夫人不知为何,今日去了甘露殿之後,再未回东宫。末将托人上宫门打听,只听说有一驾马车申时出了宫门。”
荀野顷刻心里一紧:“夫人出宫了?”
严武城心想,这时仍不见太子妃,八成那一驾马车就是太子妃殿下的。
他悲伤地认罪:“兴许是。”
荀野一把攥住了严武城衣领:“你跟丢了夫人?”
严武城闭上了眼睛,眼睫激烈地发抖:“太子,是末将渎职,看护太子妃不利,末将愿以死谢罪!”
当务之急绝非与严武城定罪,夫人在长安举目无亲,她能上何处去?
不。
不对。
她在长安并非没有亲眷。
杭况与杭纬都已接到任命的诏书,正在前往长安的路上,夫人的母亲孙氏,大概是因思念女儿,所以在杭氏一族之前入了都城。
眼下,她们应当是在杭氏在京郊的田庄里。
荀野安抚自己,兴许夫人只是知晓岳母抵达长安,思母心切地出宫与岳母团聚,但,这个说法,说服不了他自己。
夫人素来温婉达礼,深居简出,她在长安多日都不曾踏出宫门半步,往昔从军之时,要前往何处,也都会事先向他说明,从没有不告而别。
再联想到今日崔氏召见,荀野心中忽有了答案,定是崔氏离间,夫人受了其挑唆。
他吩咐翊卫:“向宫门打听今日午时出宫的那驾马车,探听太子妃去向。”
等翊卫去後,荀野径直折返。
东宫也有议政之所,名为武英殿,武英殿与杭锦书所居住的丹墀阁相去百步,中间设有重重朱门复道,丹墀阁上下三层,登上阁楼,可见武英殿内飘摇的烛光。
荀野大步流星地回到丹墀阁,传话夫人身旁的两名女侍前来,层峦与叠翠都畏惧这位姑爷,畏惧甚深,大气不敢喘一口。
他们是夫人的人,荀野自不会为难,只是问她们:“今日,有谁随同夫人前去了甘露殿,夫人去後,可曾回东宫,崔氏同夫人说了什麽话?一五一十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