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孙夫人扑上来抱住了杭锦书,一家人,犹如置身事外般,冷冷盯着杭锦书被处置。
杭况怒不可遏:“鼠目之人,难当大任。”
他不理解,荀家坐了君位,这婚事成了天大的福分,杭锦书竟如此不知餍足,背着家主胆敢与太子和离,如让杭氏失去了太子这一条臂助,将来拿什麽能填补得上?
“伯父劝告于你,你父也再三对你苦口婆心,你是何处不满,难道是对家族厌倦,欲脱离门户不成?”
要是能脱离门户,倒也算是不错。
她生在杭家,养在杭氏,一生荣华都由杭氏赐予,但她也用了自己的身体,出卖自己的灵魂,还报了杭氏起复的机会,算还了这恩罢!
杭锦书倔强不屈地从地上爬起来,再也不跪。
忍住肩胛骨传来的剧痛,环视堂上作壁上观的诸人,心里气极,于是口不择言:“与太子和离,是我的主意,但我不觉有错。婚姻不可擅主,人就不可独立,人不可自立,便只能愚昧丶依附丶茍且,伯父若是不忿我今日这番行径,就将杭锦书逐出杭氏,我便饿死街巷之中,狗彘食我,我也不悔!”
“你还犟!”
杭况见她还不知悔改,气得又扬起了巴掌。
杭锦书却不坐以待毙,飘飘然後退了两步,让家主的这一记雷霆之怒扑了一空。
没有打中,杭况火冒三丈,负手向杭纬道:“你的好女儿!”
杭纬脸上讪讪,被一家子盯着,愈发显出颜面无光的窘迫。
孙夫人当真失望透顶:“我说够了。”
她抱着女儿,咬牙切齿地向杭纬道:“三年前,你们要联姻,从杭家选中我的女儿,逼着她千里迢迢地嫁去北境。那时候,你们谁能保证荀家今日就能得天下,要都知道有这好事,你们大房的女儿怎麽可能不去,偏拿我受了伤,挨了病,连伤都还没好痊的女儿去做你们的盾!她忍了这几年,为你们赚来了荣华富贵,赚来了官运亨通,你们还嫌不知足,还要让她一个女流,为你们杭氏称量皮肉丶豁干心血去卖丶去死不成?”
堂上诸人寂寂,莫有一词回应。
唯独杭昭节挺直了腰板,语气朗朗:“二叔母这话不对。当年我是年纪小,若是有二姊姊这麽大,能联姻去,我身为长房嫡女,为了杭氏求存自是当仁不让。”
孙夫人狠狠地啐了一口,斥其虚僞,虚僞至极:“你不过是见你姐夫发达了,生了什麽不该有的心思,这般见不得光,就藏起来好了,何必拿出来说道现眼!”
杭昭节也不肯退让,两下里就要吵嚷起来,最後是杭况一摆衣袖,平息争端。
“够了。”
家主之威尚在,彼此都息鼓罢斗。
杭况皱眉道:“将二娘子关进静堂,锁起来,面壁思过。没有我的准允,谁也不得探视,更不得放她出来!”
孙夫人欲上前辩驳,被杭锦书拉住了衣袖,她调转视线,看到女儿轻轻地冲她摇头,孙夫人忍住了。
杭锦书希望母亲强势,拼杀,但她希望母亲是为了自己而拼杀,而不是为了女儿去与整个杭氏作对。
至于她的父亲,是万不可能出头的,她看也没看一眼他。
杭锦书自己做的决定,应该由她吞下苦果,只是禁足面壁而已,于她而言,从少艾时起便如同家常便饭,不过是嫁了荀野这三年没有尝过而已。
如今再去静堂,倒也习惯。
只是肩胛骨仍然隐隐作痛,她摸着自己的骨头,皱起眉梢,细步入了静堂。
门窗阖上,从外头上了封条与锁头,室内便暗沉无光,只有点燃一排蜡烛,能将静室照出斑斑光晕。
杭锦书靠在正中央的一尊观音玉像前,坐在昏黄的蒲团上,从袖间,颤抖地摸出了和离书。
文书在袖间闷得发潮丶发烫,她忍着疼痛,一点点伸长胳膊够向香案上葳蕤的烛火,就着烛灯看。
只看一眼,目光呆住了。
不是和离书。
这是一封杭锦书休弃荀野的休书。
上面言明杭锦书休弃荀野之後,荀氏应当归还嫁妆,她可自行离去,另行婚嫁。
还有她的花押印鉴,正正方方地贴在他亲笔签署的名字旁。
他做了手脚。
只是杭锦书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手脚,用自己写的休书给和离书掉了包。
三年独角的情深,他到最後只为自己索要了一纸休夫的文书。
荀野是个傻子。可他有多傻,她今天才彻底知道。
style="display:block;text-aliger;"
data-ad-layout="in-article"
data-ad-format="fluid"
data-ad-t="ca-pub-7967022626559531"
data-ad-slot="88242232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