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密密,密密麻麻,跟绒毛仙人球上白色的软刺一样,在心里冒尖似的生长,扎扎的,痒痒的。
是舍不得吗——
还是说,自己岁数也……
不可能!
孟献廷可比我大两岁呢!
孟献廷敏锐地察觉到林些情绪的陡然低落,他捧着照片,自知理亏,便想方设法逗他:“你驾照上的照片,还挺好看的。”
果然,正在把洗干净的盘子放到厨房沥水架上的林些,直直朝他飞来一记凌厉的眼刀,咬着牙问:“你看见了?”
孟献廷憋着笑,改口道:“没有……”
“……”
林些强忍着把盘子如飞碟般朝孟献廷甩过去的冲动——
如果说有什麽比他曾经对这个人的感情更见不得人的东西,那一定当属他驾照上这张堪比黑猪头蹲大狱的旷世丑照了!
如果有可能,他宁可戳瞎孟献廷的眼也不愿意让他看见自己的这张照片。
可是……
钱夹虽然摆在桌子上,但孟献廷并没有动过,而且林些刚刚打开钱夹的时候,明明非常注意,按理说他不应该瞧见才对,除非……
“孟献廷!”
“嗯?”
“你是不是昨晚趁我睡着,偷看我东西了?!”
孟献廷:“…………”
这话怎麽听怎麽怪,孟献廷强压着自己上扬的嘴角,矢口否认:“没有,我昨晚真没偷看你东西。”
不知是他故意,还是林些敏感,他的重音还偏偏放在最後两个字上。
林些:“…………”
林些意识到说出来的话逐渐跑偏,满脸涨红,一直红到耳根。
孟献廷此时终于按捺不住,笑盈盈好心哄他:“刚才你打开钱夹的时候不小心瞥到了。”
“你最好是!”
林些怒发冲冠地走过来,从桌上拿起他的钱夹踹进裤兜里,一身正气地催道:“赶紧吃!吃完赶紧走!”
说罢,他急匆匆地逃去客厅,收拾他上班要带的电脑包。
孟献廷深沉的目光从林些忙碌的身影再次移到手心的照片……
这是一场胆大妄为的试探,这是一场孤注一掷的豪赌。
起初,他无暇估量输赢的概率,亦无心计较胜负的结果。
然而,当他绞尽脑汁丶挖空心思丶费尽心机,终于获得这份至宝时——当林些从钱夹里慎之又慎地拿出这张阔别多年的合影时,他就知道,他输了,输得彻彻底底,输得肝脑涂地。
他输在了很多年前,输给了他那个玩游戏丶打比赛丶干什麽都最输不起的林些。
原来他还留着,原来他还一直带在身上——
也许这对林些来说已经不算什麽,也不能代表任何事,但对孟献廷来说,这份珍重却早已远超一切,足以支撑着他,无论前路何种艰难险阻,都可以负重前行,走向他早该走完的向背殊途。
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再逃避了。
“谢谢……”
孟献廷以极轻极轻的音量呢喃道。
说完,他和林些动作如出一辙地,轻轻拂了拂那张照片。
时光皱皱巴巴,怎麽展也展不平。
可照片上定格的人,却永远笑得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