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放任自己,同流合污,汇入这混混沄沄的汪洋深处,消融湮没。
浮木生花,浊浪排空。
林些脸色潮红,大口喘着粗气,茫然失神地看着复又探身压回到他正上方的孟献廷。
那个人再度单手支在他耳侧,深沉的目光静静俯视着此时此刻的林些。
林些像许多年前刚坐完海盗船一样,灵肉分离,魂不附体,整个人轻飘飘软绵绵的,尚未从悬空跃起的馀韵中缓过神来。
孟献廷轻拭了下自己因口舌生津而水光粼粼的薄唇,唇边还带着一抹志得意满的坏笑,双眼一眨不眨盯着林些,深怕错过他细入毫芒的每一丝神情变化。
蓦地,他心里突然有个声音狂嗥着——
我再也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这样的你……
这样的你,以後只许给我看,只有我可以看。
林些迷离的双眸迟缓聚焦,望着眼前这张曾让他朝思暮想七年之久的脸,不知为何,右手情不自禁地微微擡起,似是很想碰一碰,抚摸一下……
然而,他的手,刚虚虚擡到一半,分明只差咫尺的距离就能触到——
可他却像蓦然间用光了所有力气丶耗尽了毕生勇气一样,停住动作,灰心丧气般,讪讪放下了手……
“啪——!”
孟献廷一把攥住他将将落下的手,手指环住他的手腕,托起他的手,稍稍带向自己,同时侧了侧头,将自己的脸不偏不倚地靠进林些的手掌心里。
他眉眼带笑,却极为认真,赌气地说:“不许放手。”
说罢,他的头又微微偏了偏,像一只好不容易找到归处的小兽,在林些的手心里轻轻蹭了蹭。
林些怔怔仰视着被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孟献廷,指尖传来烧心的触感,让他不自觉地摩挲着那个人好看的面颊,浑然不觉自己已无意识地唇角一弯,勾勒出一个邪邪的笑,既散漫又餍足,只是表情变幻得宛如树懒一样慢。
孟献廷眸光一凝!
他意欲难捱,猛地扣住林些的手按在床上,俯身压了下来——
谁知他刚要触及那始作俑者的嘴唇,林些略一扭头,害他扑了个空,只亲到他的侧脸!
孟献廷:“……!!!”
这会儿反应倒是快。
他捏着林些的下巴把他人掰正,故作气愤:“不许嫌自己!”
林些:“…………”
林些撇了撇嘴,还是一副自我厌弃丶不太情愿的样子,但当孟献廷靠过来,贴着他的额头,体贴地只是和他碰了碰嘴唇的时候,他终究还是没再躲。
孟献廷见风使舵,嘴上讨不到甜头,便想方设法转移阵地,战火东引,灼热的气息喷在林些耳边,舌尖在他右耳耳垂的小痣上下足功夫,寻衅滋事,宣誓主权。
随着孟献廷半身重量顺势偏移到林些右侧,林些方才後知後觉,意识到他身上除了压着个孟献廷以外,好像还有个什麽别的庞然大物,沉甸甸丶硬邦邦的,一直不遗馀力地喧宾夺主。
“嗯……”
林些刚发出一个音节,便堪堪刹住,强压住他即将上扬变得曲里拐弯的音调,他怀揣着投桃报李礼尚往来的决心和善意,压着嗓子,轻声细语。
“我帮你啊……”
林些感到耳畔的人动作一僵——
那个人缓缓擡起头,压抑的视线悬停在林些眼前。他眉心微蹙,下颌线紧绷,薄唇抿成一道直线,似是在做什麽艰难取舍,痛苦抉择。
正当林些又要开始怀疑他是不是不愿意丶还不太能接受之时……
下一秒——
皮带扣和拉链的磕碰声,跌跌撞撞,清脆作响。
那个人一言不发,一把抓起林些刚刚被他搁置在一旁的右手,略微倾身,侧躺在林些身边,带着他,像和好朋友手拉手去找别的小夥伴玩儿一样,一路引领,高歌前行,奔赴巍然屹立的亭台楼阁。
孟献廷原本是想自行解决的。
他不敢奢望什麽,也并未打算主动开口,提什麽过分的要求——他怕林些还没做好准备,却迫于他的淫威,勉为其难丶半推半就地答应。
他不愿林些曲意逢迎丶委曲求全,他只望他能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他计划得很好——守株待兔,等到林些做好准备,重新爱上他的那天,他自然会求知若渴,揭竿而起,该出手时就出手。
因此,当林些善心大发,主动请缨提出要帮他时,他反而有那麽一刻的犹豫,不确定该不该趁人之危丶捷足先登,假他人之手满足自己的私心妄念。
然而,理智最终还是败给了冲动。
他把自己全权交付给林些——
林些呼吸一窒!
像握住一位多年未见的老朋友,都顾不上惊呼出声……